用锦帕掩住唇角笑意,长公主又像仿佛无事似地问金贵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金贵妃你怎么看?”
金贵妃几乎瞬间就想通自己被姜沅沅欺骗了,但她堂堂贵妃之尊,怎么能当众承认自己不仅被一个小庶女哄得团团转,刚才还为她驳了长公主面子。
“兴许……姜三小姐她年幼贪慕虚荣,早就作好了诗,却装作七步即兴献诗……”话中已经不像方才亲切称呼阿沅。
姜沅沅也跟着强辩道:“对……对,是她偷了我作的诗。”
姜施施屈膝福礼,态度恭敬无比,话中却处处戳金贵妃的痛处,“禀告贵妃娘娘,并非是这侍女偷了阿沅的诗,而是阿沅强行将侍女的诗集霸占已用,伪造出才女的虚名,欺瞒世人。”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黄册,“贵妃娘娘如若不信,可以看看这小诗册,这诗册是侍女偶然所得,诗册收集了不少无名诗人所作的惊才绝艳诗词,其中也包含了那几首让阿沅扬名的诗。”
长公主让人将小黄册呈上来,抬手不过翻阅了几下,就不由得啧啧赞叹。
看了半晌才舍得放下,对金贵妃笑道:“正如姜二姑娘所言,这诗确实首首惊艳,不逊于之前姜三小姐人尽皆知的那几首。”
金贵妃脸色已然十分难看。
满殿贵女已经顾不得平日修养,议论声宛若沸腾的汤水,止也止不住。
姜沅沅脸色发白,腿脚发软,已经有些站立不住了,却还脑筋急转,想着如何辩解翻盘。
“……册子上的诗词都是我作的,不过是被那个贱婢偷走而已!”
她双膝跪下,“请贵妃娘娘和长公主殿下相信小女,那贱婢因为偷盗被我重罚,怀恨在心,才和二姐姐联手扮了今日这出戏!”
姜施施淡淡瞥了她一眼,“事情还不仅如此,长公主请再让一位画师上殿。”
“宣!”
不知是不是错觉,贵女觉得长公主语气竟有一丝迫不及待。
年轻清瘦的画师进殿,带着厚厚一叠画稿。
姜施施从那画稿中取出几张展示给殿中众人。
“这是《挑灯侍女图》,《江浦春亭图》,《雨余烟树图》的画稿,这几幅画曾经被阿沅挂名,但实际上是这位秋画师所作。
秋画师家贫靠卖画为生,阿沅向秋画师买画时信誓旦旦说是个人收藏,谁曾想到她挂上了自己的名字,到处散播揽虚名。好在秋画师还留着自己打的底稿,这张张页页诸位皆可一一审看。”
这几幅画当时一在青鹿书院出现,便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甚至还得了山长亲口夸赞,后来人们得知出自姜沅沅之手,更是坐定了姜沅沅诗画皆通的大才女之名。
一张张画稿在殿中传播,甚至长公主也接过了一张审看起来。
在座贵女许多是精通诗画的,一眼便能看出那画稿画迹确实是真的,左下角都还留着秋画师相同笔迹的名字。
结果显而易见,确凿无疑。
这段时间,京中贵女谁不羡慕姜沅沅的惊世之才?
结果那些一鸣惊人的诗句,匠心独具的画稿都是姜沅沅抢来的,偷来的。
殿中议声如沸,姜沅沅站在玉台之上,无处遁藏地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宛若在受一场眼神如刀的刑罚。
几刻钟之前,她还是名动京城的大才女,贵妃的义女,如今却成了无耻卑鄙的小偷,人人唾弃的骗子。
这样天壤之别的反差,她几乎难以承受,无力地滑落瘫坐在地,又侧过脸狼狈躲开别人的打量和视线。
心中却恨极了,都是姜施施……都是姜施施她害得自己成这样……
今日当众丢人的不只是她,还有金贵妃。
但金贵妃转眼间便下了决定,与她彻底切割撇清干系,挽回名声。
“本宫本是真心欣赏你的才华,甚至想收你为义女,谁知你竟然……”
她摆出一副被欺骗辜负的震怒,随即重重一拍扶手,怒喝道:“你竟然为搏揽名声,偷抢诗词书画,将所有人耍弄在鼓掌之中。
拖下去,重重掌嘴!”
长公主觉得姜沅沅站在这儿,都无故弄脏了殿中玉台,于是抬抬手。
两个小太监领命,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想拉姜沅沅下去。
姜沅沅抬眸瞥过殿中,刚刚那群拉拢恭维她,一起谈笑风生的贵女,纷纷对她目露嫌弃厌恶,恨不得挪动位置,离姜沅沅刚刚的座位越远越好。
这一幕落在姜沅沅眼中,深深刺痛了她。
“她怎么晕了?”小太监忽然出声。
不知是不是刺激太大,姜沅沅昏倒过去了,身子软软半瘫在地。
长公主轻轻冷笑:“焉知她是不是装的,拖下去。”
小太监刚要继续动手,姜沅沅忽然又醒过来,却又换了副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