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搭上承恩侯府，她就忙不迭地答应了这桩婚事，哪怕牺牲我的后半辈子，让我余生都要对着李齐瑞那个恶心作呕的混账玩意儿，对着满是莺莺燕燕不得安宁的后宅过日子，她都毫不犹豫地将我卖出去……”

　　说到最后，姜沅沅又重新埋头在被衾中，屋子里传来阵阵呜悲痛咽哭声，听得让人止不住揪心。

　　青玉嬷嬷听得怔怔，再抬起头看着章氏，一时间都不敢吐出半个字。

　　绿翘坐于拔步床边的绣凳上，正轻拍姜沅沅后背，不知如何安慰她。

　　但下一瞬她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抬头一望，手中捧着的瓷碗不自觉松开。

　　姜沅沅被瓷碗落地稀里哗啦的清脆碎响惊动，一抬头，瞧见了走入门内的章氏。

　　却被章氏脸上神情给吓到。

　　她几乎立即就意识到老夫人听见了什么，语调颤颤如雪后屋檐上初融化水的碎冰，摇摇欲坠。

　　“祖……祖母……”

　　“祖母您误会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沅沅手忙脚乱从拔步床上爬起来，却不慎被裹叠起来的被衾绊倒。

　　“噗通！”一声摔爬在坚硬砖石地面上，摔得胳膊膝盖仿佛快要磕断了。

　　她抬起头望着章氏，忍着疼哽咽哭求道：“祖母……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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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汀兰苑中。

　　窗外梨花树枝上的雀儿蹦跶着，时不时啄掉一片叶子，一片花瓣。

　　窗后，姜施施刚用完早膳，鹿竹和苏荷正端盆持帕服侍她漱口净手。

　　鹿竹忍不住分享她刚刚从别院姐妹那儿听来的八卦。

　　“昨天嘉华院闹了好大的动静。”

　　“什么动静？”姜施施接过绵软白帕，便轻轻擦拭，边抬眸看着鹿竹。

　　嘉华院出事的事，她昨日就知晓了，但德顺去看顾他妹妹，还未来得及向她通禀汇报具体情形。

　　“这事据说被青玉嬷嬷压下来了，目前还未在府中传开……”鹿竹放轻了声音。

　　“老夫人昨天在嘉华院昏倒了。”

　　“老夫人昏倒了？”苏荷目露诧异，也忍不住问道，“为何会忽然昏倒？”

　　鹿竹摇摇头，“嘉华院的人这次嘴巴都闭得极紧，也传出太多内幕出来，具体缘由我也不知，但听说……三小姐昨日哭得极惨，甚至数度昏厥在老夫人床榻前。”

　　姜沅沅的悲伤哭声甚至传到了院外，府中不少下人都听见了，各种揣测猜疑不少。

　　鹿竹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满脸八卦地也开始猜测，“三小姐和老夫人反应这般大……难道她们闹了什么矛盾？”

　　苏荷递了一盏漱口的香茶给姜施施，“我觉得不太像。刚刚宁安堂的青槐嬷嬷还在给三小姐张罗嫁妆事宜呢。不过，也可能是起了矛盾生了冲突，随后化解了。”

　　提到嫁妆，鹿竹立时有几分不忿地激动起来，“三小姐这次出嫁好大的排场。这次老夫人居然又给三小姐重新备嫁妆，估摸着比原先多出一倍不止呢，添置了好些昂贵首饰，珍贵物件儿，都快要赶上十里红妆了……也不知老夫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不过三小姐即将嫁的是承恩侯府，那世子人确实极差，但门第确实一般人都攀不上，也勉勉强强算说得过去……”

　　鹿竹双手捧着珐琅彩痰盂，浑然不觉地自顾自小声嘟囔着，却没觉察到姜施施和苏荷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

　　鹿竹哼着不成调儿的曲子，小步蹦跳着走出汀兰苑，就被人拦住，紧紧抓住了胳膊。

　　鹿竹吓了一跳，待看着来人，有些惊讶，“清秋姑姑，发生什么事儿了？”

　　清秋眉毛紧蹙着，面上带着少见的焦急，“鹿竹，我听说你是时济堂掌柜的远房侄女是不是？”

　　鹿竹点了点头，“没错，时济堂掌柜是我的大伯，关系虽算不上亲近，但大伯待我还算不错的。”

　　清秋闻言，抓住鹿竹的手，“鹿竹，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也知晓二夫人的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之前请了个名医上门调养身子，开了个养身药方，那方子中有味重要的雪莲，从南疆那边运过来的，只有时济堂有。

　　那方子二夫人已经用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有了疗效，眼下千万停不得。但时济堂最近却推脱不送来了，我想拜托你去你大伯那儿打听一下，最好能将那雪莲讨要回来。”

　　鹿竹却面露不解，“可是，清秋姑姑，我记得那时济堂不是二夫人陪嫁过来的铺子吗？怎么会推脱不将雪莲送过来呢？”

　　“那时济堂确实是薛家送给二夫人陪嫁过来的，”清秋看了眼四周，凑近与她低声耳语，“可前些年，二夫人将时济堂充入公中，眼下只是挂在二夫人名下，实际已经不归二夫人管了。

　　之前还是好好的，二夫人要什么药材，时济堂也都按时送来。但这次也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不行了。我让人去催了几次，昨日又亲自登门催了一次，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清秋望着鹿竹，她素来稳重，此时语气却带着几分央求，“我眼下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近十年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好药方，夫人的身子也眼瞧着渐渐好转……眼下，二夫人的身子实在耽搁不得。”

　　鹿竹了解了前因后果，知晓此事的紧迫程度，点点头包揽下此事，“清秋姑姑放心，我去帮你看看。”

　　随即便一刻都不耽搁，转身往府门口去。

　　她本以为只是出一趟门的事，但事情的发展远超鹿竹的预料。

　　汀兰苑内上了灯。

　　屋内苏荷点上了灯烛，随后抬手放下了琉璃灯罩。

　　灯火昏昏，姜施施将还未绣好得布绷放下，又闭了闭眼，松缓下精神，问苏荷：“鹿竹现在还未回来么？”

　　苏荷回她，“大概是耽搁了吧。”

　　上午，清秋姑姑亲自来为鹿竹告假，说因为二夫人的事，她拜托鹿竹出府跑一趟时济堂，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异响，有人叫出了鹿竹的名字。

　　却带着震惊。

　　“小姐……鹿竹好像回来了。”

　　姜施施和苏荷都意识到鹿竹怕是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