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舟早就想离开卫府,但卫文翰不肯和离或者休妻,加上还有卫思思,她就只能被迫拖在卫府,苦熬度日。
但听到可以离开卫府这个狼窝,季舟只是脸上笑了笑,眼中却有愁色。
姜施施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季舟的父亲早就去世,唯一的姐妹也已经死了,她即便恢复自由身,带着思思孤儿寡母两人,毫无依靠,思思又患有喘疾,要如何活下去呢……
姜施施想到了主意,“姐姐做的糕点味道极好,我名下有一座画心茶楼,正好缺做糕点的师父,姐姐可愿……”
画心茶楼如今生意兴隆,日进斗金,能花大价钱请上京技术最好的糕点师父,其实不缺糕点师傅。
季舟先有些讶异,随即便道:“自然愿意,我们母女能有个傍身的伙计儿就行了,妹妹又帮了我这一次,我不知如何感谢……”
姜施施却止住她的话,“我是真心将你看做姐姐,我们之间无需计较这些。”
苏荷带着思思在后花园玩了两刻钟,将人带回来,季舟又坐了坐,聊了些家常,便带着思思告辞离开了。
姜施施吩咐鹿竹,“你待会儿去找司画传我的话,招季姐姐进茶楼做糕点师傅,月俸就对标上京技术最好的那些师父,她们母女若是没有住所,可以将画心茶楼后面那个小院低价租给她们母女。”
又对苏荷道:“将那个小院的地契找来。”
没一会儿苏荷便带着地契回来,交给了鹿竹。
姜施施继续道:“将地契交给司画,若是过几年季姐姐想要买下来,便低价卖给她。”
“是,奴婢这就去找画心。”鹿竹转身离开。
苏荷给姜施施斟了盏茶,“季姑娘虽然是可怜人,但骨子里有些傲气,不愿受嗟来之食,小姐为了照顾她的感受,废了不少心思。”
“对了,方才门房塞给我一张邀贴。”苏荷忽然想起来,随即将那张绛红泥金邀贴从袖中取出,交给姜施施。
邀贴是顾将军府发出的,打开邀贴一看,是邀姜施施去赴生辰宴。
而生辰宴的主人就是姜施施许久不曾见过的顾思眉。
她们之间的联系只有顾思月,还有宴席上的几次见面,但姜施施对顾思眉观感颇佳。
“这半年来,从韶州到上京,小姐经历太多变故困难,片刻松懈时间都没有。如今薛小姐的事终于结束了,小姐去参加宴席松泛松泛也是好事。”苏荷劝道。
姜施施点了点头。
七日后,便是顾思眉的生辰。
姜施施坐在妆奁前,苏荷巧手为她挽了垂挂髻,簪插了一对珊瑚兰花嵌珍珠钗子。
鹿竹服侍她穿了件木兰青琵琶袖上裳,下面着银线撒花雪绢长裙,行走间裙摆灵动飘逸,有几分脱俗之气,与姜施施极为相称。
装扮结束后,便差不多到了时辰,乘上马车出发去往顾将军府。
顾思眉的父亲晋升得很快,一年前还只是个品级不高的武将,如今不仅升为四品骠骑将军,还换了座四进大宅子。
到了将军府门前,已有小厮在等候,将姜施施她们引到府内举办生辰宴的院落。
院内装饰修葺一新,已经到了不少上京的官家夫人小姐,或在倚亭喂鱼,或在与人寒暄。
姜施施走进院内,沿廊行走,便觉得人们看过来的视线不太对劲,有的人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她,有人喁喁私语,仿佛都在等着什么好戏。
很快,她便顺着人们的视线望向了某处。
金小妹坐在假山旁边的石桌前,被诸多官家小姐簇拥拱卫着,珠翠满头,锦罗玉衣,宛若全场最漂亮最骄傲的孔雀。
“姜二妹妹……”
今日的东道主顾思眉出现,挽着姜施施的手,将人带到无人廊下。
压低声音向她致歉,“我原本只想邀请你来的,但家中继母与我不和。故意又发帖子去荣国侯府,请了金小姐,想借用你与金小姐的纠葛来给我找不痛快。”
金小妹素来与顾府,与顾思眉无往来,顾思眉本来抱着一丝她不会来的侥幸。但金小姐后来打听到姜施施会来赴她的生日宴,专门盛装打扮,隆重出席。
顾思眉安慰姜施施,“待会儿我会将你安排到离金小姐远些的位置,不会让她扰了你。”
姜施施领情,点了点头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没多久,宾客尽数到齐,生辰宴便开始了。
正如顾思眉所说,姜施施与金小妹所坐席位相距甚远,若是周遭声音吵嚷了些,连彼此的声音都听不清楚。
宴席到一半,尚且相安无事。
但宴上不少人的目光在姜施施和金小妹两人身上徘徊,先前,元庭芳浪子回头金不换,对痴心自己的金小妹不屑一顾,势必要娶姜施施为元家妇。
如今又忽地向荣国侯府提亲,将姜施施置于难堪境地。这三人间的感情纠葛既复杂又精彩。
姜施施和金小妹出现在同一场宴席上,谁都想看看这两人的热闹。
很快,就有人开始挑火。不是别人,正是万襄。
她故意提高几分声量,夸赞金小妹,“金小姐,您这套和田白玉镂凤头面当真好看,衬得您人比花娇,却又不失端贵之气,我瞧着好像是错金阁的镇店之宝。”
金小妹抬起手,轻抚耳鬓的和田白玉坠珠步摇,语气有几分难掩的得意,“这套和田白玉镂凤头面自然好看,毕竟……是元哥哥亲手送的。”
这话一说出口,金小妹便觉察四周投来的各种视线。
错金阁是上京最大最贵的珠宝铺子,其中的金玉饰品价格高昂,非权贵巨富不敢轻易踏入,寻常官宦人家若是想买,也要积攒一年半载咬一咬牙才行。
作为镇店之宝的和田白玉镂凤头面,无论是其价格,还是这套头面本身,都足以令在场的大部分夫人小姐羡慕,甚至眼红。
“元公子出手阔绰,对金小姐您也真的好。”万襄当着众人面盛赞,还故意朝姜施施那儿望了眼。
“相比之下,某些人真是寒酸啊,什么都没有,都已经到如此境地了,还巴巴地扒着婚事不肯撒手,像是生怕自己以后嫁不出去……”
“你说谁呢?!”
鹿竹这个小炮仗被点燃,苏荷也没来得及拦住她说话。
“这桩婚事,我们姜郡公府压根不惜的要,昨日就派人去退亲了。自己眼瞎耳聋,就莫要再做个嘴毒的长舌妇,大庭广众之下平白惹人笑话。”
“你……”万襄气得脸红,似是遭受了莫大羞辱,“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能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