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还未到约定时间,南星医馆前面就已经围拢了许多行人和百姓,人声议论不断。
医馆前摆着那个关着小猴子的铁笼,铁笼上盖着一块遮风毡布,别人看不见里面的样子。
长街对面的二层小楼阁花窗前,元庭芳倚窗坐着,怀搂着娇美的花魁,微微垂眸望着那儿。
相隔不远的长街上,姜沅沅头戴帷帽,被谢宴之牵着手,从马车上下来。
“你想病中吹风透气,为何不去风景更好的郊外,却来这拥挤大街?”谢宴之眉目如以往一般冷肃漠然,对待姜沅沅的动作却透着一丝小心照顾
“宴之哥哥,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还要去医馆买点药,待会儿买完再去郊外。”
谢宴之停下脚步,抬手解开她的红狐裘披风带子,又再次束紧,以免漏风进去。
声音是往常一贯的冷漠调子,但动作却很细致,“我们快去快回,不要多逗留,否则你的脚又要疼了。”
姜沅沅抱紧谢宴之的胳膊,心中既甜蜜又有些许得意。
果然她在宴之哥哥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她说自己有些头疼难受,受过旧伤的脚踝疼得厉害,宴之哥哥就撇下所有公务,一大早专程来陪自己出城透风。
“……宴之哥哥,你听说昨日发生的一件事了吗?”
“什么事?”
“我二姐姐她名下医馆被人大闹一场,说是售卖假药方。”
谢宴之低下头来,望着她。
姜沅沅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宴之哥哥何必这么看我,此事不是我胡诌的,那间医馆就在不远处,宴之哥哥不妨亲自去看看。”
……
谢宴之一路走过来,发现沿路的百姓,大多也都在议论此事。
“那间医馆常年亏钱,薛家这么支持背后肯定有鬼。”
“就是为了炼制神药。”
“薛家真的从各地拐卖人口来炼制神药?”
“是真的,是真的,有一次我去那间南星医馆看病,结果听见地下传来哭声和叫声,但那些伙计十分凶,立即将我赶出去了!”
……
“去年城外一个小村子里丢了十来个小孩子,都被薛家拐来挖心取肝,炼制神药,让薛家的人吃了。还有城西那个失踪的豆腐西施,据说最后别人看见她也是去了南星医馆……”
“难怪薛家的女儿都生的貌美,薛家人都那么长寿,薛家老爷子将近七十了,身子还如此康健,原来都是吃人肉,喝人血……”
……
各种流言越传越离谱,但越传也越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见过似的,一时之间竟有不少人半信半疑,甚至信以为真。
谢宴之注意到人群中有几个眼神鬼祟的,专门跑到人堆里散布流言,撺掇百姓。
虽然眼下这离谱流言,只是蛊惑了部分百姓,勉强算是有三四分可信,但若是售卖假药方的事情被做实,这流言就有了八分可信。
届时民意被挑唆爆发起来,不光姜施施,连薛家都……
不久后,那辆上京城中独一无二的香檀马车到了,姜施施由鹿竹扶着从车上下来。
人群中忽然砸来一枚臭鸡蛋。
“吃人心喝人血的妖妇!”
姜施施低下头,看到自己秋香色缠花枝衣襟上,挂着黄白蛋液,鸡蛋壳还黏在上面,蛋液发出一股腥臭味道。
苏荷连忙用帕子将蛋液抹去擦干净。
“你们做什么?凭什么砸我们小姐?”鹿竹杏眸圆瞪,愤怒问道。
人群外面一道女声传来,“就凭你们薛家一直支持这间黑心医馆,纵容这间黑心医馆售卖假药方,坑百姓钱财。”
姜凌凌头戴帷帽,由侍女扶着从人群中慢慢走进来。
她看见姜施施衣襟上的脏污,捏着绣帕掩唇一笑,“二姐姐向来最喜洁净,今日怎么这般难堪,待会儿……自掴十掌岂不是更加难堪?”
“你……”鹿竹想分辨却被苏荷拦下。
眼见众人到齐,令狐乎吩咐医馆中的伙计拿来玫瑰木椅和边几摆在门前,又端来香茶,自己上前,恭恭敬敬请姜施施落座。
至于姜凌凌,刚走到石阶边缘,就被伙计轰下去,被迫和其他百姓站在一起。
令狐乎来到石阶前,道:“今日来就是为了见证药效是否是真的,至于赌注,姜四小姐可别忘了,将昨日砸毁的药材按照三倍赔偿,还要当众自掴三十掌。”
姜凌凌冷笑一声,望着姜施施,“二姐姐也别忘了,若是输了,当众自掴十掌,还有……将你名下最赚钱的三家商铺给我。”
姜凌凌早就眼热姜施施名下那些日进斗金的商铺。
“昨天赌约里可没有这样的事,你怎能又临时毁约!”鹿竹没想到姜凌凌居然如此无耻,气愤不已。
周遭却有百姓道:“昨天赌约本就不公平,姜四小姐修改一下又能如何?难不成便宜都让你家小姐给占了?”
姜施施抬手拦住还要分辩的鹿竹,这种时候为这种事争执不值当。
“若是四妹妹赌胜了,别说三家商铺,十家都可以。”
“好,既然你亲口许诺,可千万别改口反悔!”姜凌凌忙不迭地道,眼中闪着贪婪之色。
姜施施心中暗哂,狮子大开口那也要她赌胜才行。
围观百姓越来越多,熙熙攘攘的,原本不间断的议论声音也开始小下来,都期盼着,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令狐乎来到铁笼前,亲手慢慢将毡布揭开,让里面的猴子露出来。
铁笼中的猴子听见外面的越来越吵的动静,在笼中不安地左右攀爬,但它的屁股却逐渐露在众人眼中。
和昨日简直完全两样。
肿胀尽消,也恢复了正常红色,若不是残留的几道血痕,几乎让人以为猴子被人给调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