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小窗,桌椅陈旧,霞光洋洋洒洒照进来,姜施施端坐在木椅上,眼眸微弯,盈盈浅笑对白芷道。
她身边站着苏荷和鹿竹,身后还有几个精练强干,身材健硕的黑衣护卫。
妞妞穿着一身崭新的小红袄,被苏荷半搂在怀中,口中嚼着一块牛轧糖,怀中还抱着许多糖块,见她进来,还眉开眼笑,欢欢喜喜地叫了一声:“姐姐!”
“姐姐,我现在有好多好吃的糖,姐姐快来尝一尝……”
妞妞想跑过来,迫不及待将怀中的糖块分享给白芷。
但苏荷却搂住她的腰,柔声细语道:“妞妞,姐姐现在有事,吃不了糖,等姐姐将事情办完了,再一起吃糖好不好?”
苏荷虽然这么说,但妞妞只听白芷的话,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望着白芷。
白芷牵动面上肌肉勉强露出一个笑来,对她点了点头,“妞妞先自己吃糖,等姐姐将事情办完了,就和妞妞一起吃。”
“好,那姐姐快点。”妞妞高高兴兴地点头。
苏荷接到姜施施的眼神示意,便带着妞妞走出了正屋,去院子外面玩。
直到妞妞小小的雀跃身影消失在门前,白芷的视线才恋恋不舍收回,看向姜施施。
眸露不解,“……安姑娘,您到底是什么人?”
本该早已经不在韶州的苏荷,却出现在这儿,还有站在安雁身后的那些气势吓人,明显不同一般的黑衣护卫。
这一切都表明安雁的来历非同一般,绝对不是寻常的农户民女。
而且安雁居然知道自己没死,还能找到这儿来……
她的来历恐怕超乎自己的想象。
姜施施却勾唇浅笑,缓缓摇头。
“我的真实身份眼下还不能告诉你。”
白芷垂下眼眸,面上平淡无波,声音沉缓问道:“那您是怎么发现我的?”
“还记得曹老夫人发卖我和鹿竹那件事吗?”
白芷点点头,“自然记得。”
姜施施缓声道:“那日发生的事看似有偶然之处,但细细想来,却都是蓄谋已久。那一日,长久不外出的郑氏忽然出府,让曹老夫人逮住了这难得的可趁之机,人牙子也早早联络好,就在那日藏在府中,只等我和鹿竹一到,就能赶在郑氏和老爷回来之前快速发卖。”
“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原因便是郑氏身边有内奸,内奸听从曹老夫人那边的安排,恰在那一日将郑氏钓出府外,让一切准备就绪的曹老夫人快速行动。所以我便去问了郑氏,郑氏回答在那日,她出门的缘由便是解救被绊在胭脂铺子中的你。”
“我对你产生怀疑后,便派人暗中盯着你,同时调查你的身世背景,便顺藤摸瓜查到了这里。前不久,你找到了你走失的亲妹妹,避开旁人将人秘密养在这个小村子里,”
“原来如此……”白芷恍然喃喃道。
“你不该背叛郑氏的,她是真心实意对你好……”
姜施施一双清冽水眸直直望着白芷,“可是你听从曹老夫人的命令,污蔑反咬,险些害死了她。”
白芷轻轻咬住唇内的肉,眸底显出深深的愧色。
嗓音也有几分哽,“我……我知晓,可是我也是没办法……”
若是只有她自己被要挟也就罢了,大不了一死,可是妞妞的命也被人拿捏在手中,她还这么小,什么事情都不懂……
白芷轻轻抽了几下鼻子,抬起袖子简单擦了擦,复又无事似的抬起头来,望着姜施施的双眸黑黝黝的,眸底显出几分隐秘的机敏锋芒。
“那安小姐现在专程来找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然后又垂下眼眸,手指紧紧攥住,“只要你能放了妞妞,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妞妞今年才六岁,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你放了她,我什么都听你的。”
姜施施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有几分哑然失笑,“我并没有借要挟妞妞,要求你为我做事的意思。”
正当此时,院内又传来妞妞毫无忧虑的欢快笑声。
妞妞像是快乐的小鸟,撒开小腿跑进屋内,一把抱住白芷的腿,高高举着手臂,将手中精致的小物件给白芷看。
奶声奶气道:“姐姐,你看这是苏姐姐给我编的青蛙。”
那是一只草叶编织而成的绿色小青蛙,躺在妞妞的掌心,圆圆鼓鼓的,有几分憨态可掬。
白芷怔怔地看着那只小青蛙。
“你的难处我也知晓,你和妞妞身上都有被人种下的蛊毒。”
白芷眸光一颤,没想到姜施施连这个都知道。
姜施施向身后的鹿竹伸出手,鹿竹将一个描绘着双鲤戏水的雪白瓷瓶交到姜施施掌心。
姜施施手捧着那只雪白瓷瓶。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选择,一条是你继续为江丹妍他们做事,直至他们某日将你和妞妞身上的蛊毒彻底解开。
另一条是我现在帮你和妞妞将蛊毒彻底解开,你从此以后忠心于我,继续潜伏在江丹妍身边,一心一意为我做事。”
望着姜施施手中的瓷瓶,白芷眼中暗藏着几分看见希望的激动。
“选择哪一条路,任由你选择。”
白芷还是思索了片刻,望着腿边又在吃糖块吃得满嘴都黏黏糊糊的妞妞。
妞妞对着她,裂开嘴粲然一笑,露出两颗豁口的稚嫩门牙。
终于,白芷再次抬起头来,走向姜施施,从她手中接过雪白瓷瓶,从中倒出一颗黑乎乎药丸,张嘴毫不犹豫服下。
“安姑娘,我选择为你做事。”她郑重对姜施施道。
等候片刻,觉得身体无任何不适后,白芷又来到妞妞身边,哄着她也将药丸吃下。
姜施施却还是提醒她:“你潜藏在江丹妍身边,无异于身处龙潭虎穴,就不怕哪日暴露,遭到报复?”
白芷将妞妞紧紧抱在怀中,“为了妞妞,我愿意……而且,”
她垂下眸子,眸底悔愧之色一闪而逝,低声道:“……这也算是我为过去的背叛赎罪吧。”
姜施施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