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真是个美人坯子，稍微一拾掇模样就漂亮得很，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来，快来我这儿坐坐。”
曹老夫人仍旧不住口的夸赞姜施施，还抬手拍了拍右手边的位置，让姜施施坐到她身边。
姜施施站起身来，略一犹豫，最终还是走过去.落座下来。
这么一顿早膳，诸人心思各异，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
姜施施也是如此，时不时敛眉思索着，只是下次她稍一抬眼，眸光却停在曹岩面上不动了。
曹岩的面上似乎有一丝不同寻常。
再定睛细看，曹岩的双眼之间，眉心位置确实泛出一抹晕红来。
只是那红色极淡极浅，形状也模模糊糊，仿佛一条指甲长的细线，若不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一时之间，姜施施也不确定那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曹老夫人注意到姜施施的眼神，暗暗冷嗤。
果然也是个不安分的贱皮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眼神就忍不住黏到曹岩面上了……今天就得彻底断了这小贱蹄子的念想
很快的，曹老夫人就放下了竹箸，郑氏和江丹妍见状，也不得不跟着放下，从侍女手中取过帕子擦手拭唇。
曹老夫人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盯着姜施施的小脸，还握上了她的手，似是很是喜欢地拍了拍。
“瞧你这小模样，生的真标志漂亮，许给钱管事也正合适，算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壁人啊。”
“许给钱管事……？”
郑氏闻言，面露诧异，手上动作都停了一瞬。
曹岩接过曹老夫人的话道：“正是如此，今早钱管事亲自来求我，想娶安姑娘为妻，八抬大轿娶她进门。”
说着，轻轻抬手，守在门边的魏衡一见便走出门，将等候在门廊前的钱管事领进了屋内。
钱管事进门行礼之后，眸光忍不住偷偷在姜施施身上溜了两圈，然后双膝跪下，摆出一副深情模样，对着郑氏说道：
“夫人，奴才昨日对表姑娘一见钟情，昨夜一夜辗转反侧，寤寐求之，今早便来求老爷将表姑娘许配给奴才，还望夫人也能恩准。”
安雁如今无父无母，连兄嫂都无，前来韶州投奔郑氏，依托她在曹府过活，那郑氏便相当于她的长辈，在她的婚事上拥有极大的话语权。他想求娶安雁必须先过了郑氏这关。
郑氏却目光微怔，望着身量臃肿富态的钱管事，他穿着一身湖蓝锦袍，拾掇打扮得很是齐整，头顶所剩不多的头发丝梳得光亮。
可是即便撇开主仆身份之别，钱管事年逾四十，都已经开始长出白发，给姜施施当爹都绰绰有余。
更别提，钱管事素日里的不三不四，四处拈花惹草，调戏府中丫鬟的品行，郑氏早有耳闻。
“钱管事，你常年为曹家做事，劳苦功高，但雁儿的婚事，我另有打算……这桩婚事并不算合适。”
郑氏素日里说话便细声细气，从不会红脸，哪怕面对下人的清秋，也极少拒绝。
这般婉转拒绝的言辞，已经是她少有的态度坚定，言辞果断了。
余光却瞥见，曹老夫人的脸已经开始拉下来，郑氏心中下意识开始惴惴，但仍旧不打算改口。
“你虽是雁儿的表姐，可也不过是远房，她的婚事终究还是要她亲自点头，雁儿，你可愿意嫁给钱管事？”
曹老夫人又改换口吻，言辞亲密，和颜悦色地来试探姜施施的态度。
郑氏这条路走不通，那便只能再试试安雁本人这条路。
姜施施微微摇头，面上含笑，似有几分羞赧，但回答却直截了当，没有一丝回旋余地。
“老夫人，雁儿并无此意，望钱管事能令择贤妻。”
曹老夫人的脸顿时拉得更长了。
她勉强按捺下心中对姜施施不识抬举的不悦，转开眼，暗中给钱管事使了个眼色。
钱管事接到眼神示意，便撩开袍角，“噗通”一下子跪到冰冷地面上，面上露出悲戚哀色，似哭非哭似的对着郑氏求道。
“夫人，奴才钟情于安姑娘，还请夫人可怜奴才一把年纪，无儿无女，屋中炕冷茶凉，孤寒难眠。
每逢阴雨连绵，后背腰伤便要发作，疼得起身不得，半夜都睡不安稳，身边却连个照顾的人没有，就将安姑娘赐婚给奴才吧。”
郑氏闻言，面色微微变了，抿起唇角。
钱管事后背腰上确实有旧伤，还是当年她被青楼打手龟公追赶时，钱管事为她挡了一下，受了不轻的伤，从此便留下了病根，每逢阴雨天便会发作。
说起来，钱管事对她有恩情。
“夫人，奴才的腰伤是为夫人而受，但这么多年奴才从来不敢挟恩图报，克尽本分。但如今也请夫人怜悯怜悯奴才，可怜奴才无妻无子，死后也无人送终……就将安姑娘赐婚给奴才吧。”
钱管事俯下身子，不断用头叩地，苦苦哀求道。
曹老夫人瞧着面有难色的郑氏，心中暗暗得意，又侧头递给曹岩一个眼神。
曹岩面色如旧，眼中却有一瞬犹豫。
他之前觉得这桩婚事还算般配，是以为安雁出身穷困农户，无父无母，脸上又被大火毁了容貌，将来婚娶困难，孤苦无依。
钱管事年龄虽大，但身份还算体面，将来能成为安雁后半辈子的倚靠。
结果今日亲眼一见，安雁生的花容月貌，娇美可人，面上烧伤也并不打紧，将来治好了，寻个年貌相当的如意郎君并不难。
便觉得将安雁许配给钱管事，确实有些可惜了。
但先前，他已经答应了养母会帮她，不能食言，眼下也只能帮着稍微劝一劝。
“荷君，这桩婚事虽不甚匹配，但钱管事也有些体面，将来不会太过委屈安姑娘的。”
郑氏听着曹岩的话，袖中手指慢慢蜷紧，眸中更为纠结，犹豫不定。
曹老夫人见状，心知有戏，便连忙也跟着继续施加压力。
“钱管事可是因为你才受的腰伤。十几年来一直受着难言的苦痛，你眼下年华正好，身强体健是领会不了那种腰痛的难熬滋味的。
你难道就不能多可怜可怜他，你难道是这种忘恩负义，铁石心肠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