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乐走进了关押罪犯的地方。

　　正躺在地牢里的女人注意到她的到来，嗤笑一声，道：“怎么，我们的军师是大人还没来过这么脏的地方吧？”

　　锦乐淡淡的看向女人，并没有回应她的嘲讽，将周围看守的人支开了。

　　女人倒是不在乎她的不回应，本身她也不指望她会回应。

　　“也不对，战场也挺脏的。监狱吗？军事大人审问犯人什么的应该也会经常去，就像现在。”

　　女人起身，换了个坐姿，继续说道：“应该说，咱们的军师大人没有过当阶下囚的这种经历吧。”

　　女人嗤笑的看着锦乐，眼中带着嘲讽。“你被当宝贝一样护着，这样屈辱的时候，恐怕是没有吧！”

　　没有？

　　可能没有人比她受过的屈辱还多。

　　“你难受吗？”

　　女人像看傻子一样看向她，但眼中又夹带着屈辱与愤恨，咬牙切齿的对锦乐说道：“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看够了吗？对，我输了，输的彻底啊，满意了？可我不后悔的，我把他们都杀了。”

　　锦乐像没感受到女人的情绪一样，又问了一遍：“你难受吗？你疼吗？”

　　“难受？不，我不难受。我为什么要难受？”

　　女人笑了，好像刚刚咬牙切齿的人不是她。

　　谁曾不是不喑世事的孩子？你不害人，却逃不过世界的恶意。

　　她被人陷害，被人侮辱，没人拉她一把，她甚至千人骑万人踏，她的亲人，爱人，朋友没人相信她，甚至害她、辱她、欺她的人有些就在这些人里。那些事情她真的都没做过的，可是没人信她。

　　“那些人都该死，他们不是说我做过么，那我就做给他们看。”

　　女人脸上的笑容让人胆寒，十分瘆人。

　　“我其实也不想的，可是我不能被冤枉呀，他们说我做了，我不想被冤枉，那我就去做。多好，我不难受了，因为我的确做了。没人冤枉我呢。”

　　“我当坏人多开心啊！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呢。坏人是不会痛的，坏人是不会心疼的。”

　　“真好，多好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坏人吗？锦乐想着女人说的话。

　　女人没指望锦乐的回答，也没有注意到锦乐的不对劲，继续说着：“我跟你讲啊，我之前可疼了呢，可是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问我疼不疼。你知道吗，他们死的时候我跟他们说，要他们心疼我一下，当时他们老心疼我了呢。嘻嘻”

　　锦乐看着眼前的女人，女人说这几句话时的模样有些癫狂了。

　　接着却又恢复原样。

　　就像一个疯子。

　　任谁或许都想不到曾有人赞，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而被称赞的人竟是眼前之人。

　　现在，看着眼前的人，真是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但有些东西，真的足矣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女人换上正常的微笑，对锦乐说道：“跟你说干什么，你又不懂。你不会以为我会难受吧？”

　　女人眼底嘲讽的意味更加明显，也停止了说话。可能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干嘛要去跟这么一个人说呀。

　　周围一下之寂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锦乐蹲下身子，看向女人，与女人对视了。

　　这是女人第一次如此直观的看着锦乐，在之前她也就是曾在众人中看过锦乐。那时她是怎么想的呢？

　　她想，这个女人真让人嫉妒。

　　可现在，透过锦乐的眼睛，她看到了深渊。

　　冷，冷得彻骨，砭人肌骨。

　　她之前一直以为这个人是孤傲的，她是多么的清高啊，她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泥沟里的烂泥。她甚至想毁了她。

　　可这一刻，她才懂了，这个女人不是孤傲。那是她熟悉却又不熟悉的。

　　锦乐对着呆愣住的女人，说道：“我经历过的。我也很疼。”

　　如果是之前，女人会继续嘲讽她，说她怎么可能经历过，怎么可能知道。可她动了动嘴唇，看着锦乐的眼睛，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良久女人才开口，“所以呢，你来这里只是想告诉我这件事吗？”

　　“我只是想知道怎么样可以不这么疼。真的是成为坏人，就没有那么疼了吗？”

　　“我不知道。可是也只有这样，我才没有那么疼。”女人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话语里的矛盾之处。

　　对啊，我们也没有办法，太痛苦了，活着真的好累。既然这是他们欺辱我们的理由，那我们就做给他们看。或许当我们变成坏人，就没那么疼了，就不会这么不甘了吧？

　　坏人，是不会疼的，对吗？

　　可是真的变成坏人，就不会那么疼了吗？

　　谁知道呢？

　　锦乐走出了地牢，这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谈话也停下了。

　　阳光有些刺眼。

　　地牢很暗的，出来后终是会让人感觉有一瞬间不适应。

　　锦乐抬手遮挡在眼睛上方。

　　一个士兵来到她面前。“报！”

　　“讲。”

　　“队伍整装完毕。将军问大人何时出发？”

　　又要开始了吗？下一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