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陈礼就知道了楚天阔的事。
他和沈明娇分开还不到一个月,但双方之间的联系在明面上已经完全断裂,小周已经不需要再三天两头的向他汇报工作了,沈明娇也没再一天两三顿的通过刘执提醒陈礼吃饭或者吃药。
他们好像变了两条各不相干的平行线,在各自的轨道上前行。
但事实上,陈礼怎么可能真的完全放任沈明娇走出他的视线。
和占有欲无关,他永远也不可能真的放心把沈明娇自己放走。
只是她不愿意被他管着,他就从明面上转到了暗处,但实际上她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还是掌控在他手里。
“联系蓝海地产楚董长,就说我有事找他。”陈礼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刘执,手指间的烟雾升腾起来,又很快散在空气里,“尽快。”
“好的,陈总。”刘执连忙记下,又问,“是要约面谈吗?”
“不见。”陈礼抽完烟,回身走到办公桌前,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目光冷厉,“电话。”
刘执连忙应声,着手去联系,又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感叹,陈礼自从和沈明娇彻底分开以后,整个人的气势就越发阴沉凌厉了。
他就像是被人抽走了自己的肋骨,彻底失去了自己的支撑,每天都活得像是一个孤魂野鬼。
刘执有时候忍不住在想,陈礼其实活得很痛苦,要不是怕留下沈明娇一个人,会被人欺负,他对这个人间就没有任何留恋了。
他一点都没夸张,自沈明娇走后,他在陈礼身上,几乎再也见不到一点生气。
他最近倒是有按时吃药,但他的焦虑症,却越来越严重了。
期间罗琦雅还来找过他一次,但陈礼态度很冷漠,甚至都没有让人进来见他。
除了刘执,没有人知道,以前罗琦雅对陈礼态度最恶劣的时候,陈礼都没有拒绝过见她,怎么现在她醒悟了,他的态度反而更差了。
那是因为以前沈明娇和他在一起,他觉得什么都无所谓;现在沈明娇离开了,而且他们分开的原因,也有罗琦雅的因素。
就算是迁怒,刘执知道,陈礼最恨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罗琦雅只是一方面原因,最大的问题,明明是在他自己。
是他自己心性不够坚定,是他受了影响转而影响沈明娇。
是他不知道珍惜,伤害了她太多次了,才导致不可挽回。
陈礼其实都明白,也正是因为都明白,所以没脸再去纠缠她了。
就如沈明娇所说,已经迟了,伤害已经造成了,那些过往都无法被磨灭了。
沈明娇陪他十七年,有近十年的时间,都是在对他妥协。
曾经摔坏的奖杯,这十年里错过的舞台,数不清听过多少次的“不爱”,经历过多少次尖锐的沉默,过往种种都在延迟了数年之后,尽数刺到陈礼的心上。
他早该知道,他躲不过的,该受的痛,他不会比沈明娇少,甚至更疼。
这都是他的报应,他该受着。
刘执很快联系上蓝海地产的楚董事长,也就是楚天阔的父亲,楚少业。
他将手机递给陈礼,陈礼接过来,开了扩音就丢到了桌面上,又抽出一支烟点燃。
对方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声音隔着电流还是显得很殷勤:“陈总,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我了?”
陈礼站在办公桌前,满身阴戾,气压比窗外的天幕还要沉:“楚董,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他根本不跟你寒暄,开门见山。
楚少业听出他语气里的严肃,也不敢再插科打诨了,语气认真起来:“哎好的,陈总您说。”
楚少业年过五十,比陈礼大了一辈。
但他在陈礼面前是不敢托大的,说话甚至还是用的敬语。
“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贵公子这两天去骚扰我妹妹了。”陈礼垂着眼掸烟灰,“希望你能管管他,如果再让我发现一次,我就替你管了。”
对面人一愣,连忙说道:“是是是,对不起陈总,真的非常抱歉,年轻人不懂事,做事不知轻重,冲撞到沈小姐了,我马上叫他回来,好好教训他,改天再带他上门给您和沈小姐赔礼道歉。”
楚少业对陈礼的话一点质疑都没有。
他太知道自家儿子的德行了,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
沈明娇他见过,那张脸绝对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他儿子会被迷住不奇怪。
只是很可惜,对方是陈礼捧在手心里的宠儿,虽说对外称是妹妹,但他们之间那点事,谁不知道?
那就是朵带刺的玫瑰,哪是他那个脑子三天两头进水的儿子能碰的?
人家现在直接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楚少业冷汗连连,在恒温的办公室里,衬衫后背都快湿了。
“上门道歉就不用了。”陈礼冷声道,“我只需要你要求你的儿子,不要再出现在我妹妹面前,否则造成的一切后果,就由蓝海来承担。”
楚少业连忙答应:“好的,好的陈总,我会管教好他,不会让他再出现在沈小姐面前,碍沈小姐的眼。”
“对于天阔这两天给沈小姐造成的困扰,我身为父亲,也替他道个歉。”他说,“天阔被我给惯坏了,做事不知分寸,没有眼色,都是我的问题,也谢谢陈总和沈小姐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改过自新。”
陈礼吸完最后一口烟,闻言轻嗤了一声,说:“我不关心你怎么教孩子,宠也好惯也好,那是你自己的事,只要你能承担得起他闯祸的后果,随便你怎么教都行。”
“当然,教孩子最好还是好好教,总是宠着惯着,也不成器。”他把烟头丢到烟灰缸里,难得幽默了一下,“你说是吧?”
闻言,站在他面前的刘执忍不住瞟了他一眼,心想,你倒是真的有资格说这种话,也不看看自己把沈小姐宠成什么样了。
明明最惯孩子的就是你,一听到有人找她麻烦,就急匆匆的给人出头。
不过陈礼也确实是在遵循自己的教养理论:只要承担得起她闯祸的后果,随便怎么教都行。
这些年为了有足够的实力给沈明娇兜底,让她能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看人脸色,不会被人欺负却无力反抗,陈礼一直很拼命。
现在他真的做到了,沈明娇即便横行京都,都没有人敢说她什么。
她可以无所畏惧,可以自由自在。
这是陈礼给她的,最充足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