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淇奥成功被我最后那句话气笑了。
生气的实质意义是“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是人类最愚笨的一种行为。所以卫淇奥不常生气,我也不常生气。
生气在我眼中是很愚蠢的行为。
我和卫淇奥算是一类人,所以在这一点上,观点是高度一致的。
这真是有生之年难得一见,卫淇奥被我气成这样……
他平视着我,忍着怒,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你不是占有欲很强的吗?季蕊蕊亲了一下我你都会哭,现在让我理解你,你这是要我用什么方式理解你?”
怒极的他,却依旧逼着自己保持风度,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谦和有礼的笑出来。
真不愧是卫淇奥。
要说他对其他人,是很冷漠的。唐棠季蕊蕊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一出现,唐棠就找地方躲。
綦煌那么暴躁的人,见到卫淇奥脸色一冷,不自觉地怵。
在股东大会上,他如同君临,漠视着所有人,不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为了让他出山,那些常年混迹在商场顶尖的大亨们,卑微的祈求…
卫淇奥,如同他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一样,他是个极傲的人!
他从未给过旁人好脸色看,他只需要优雅地坐在那儿,冷冷地吐出几个关键字,所有的事都会朝着他所想的那样发展。
而我,却从未如他的意。
这15%的股份,就那么值得吗?值得他为了这点我毫不看重的东西,把自己逼成这样?
我在心软什么?
看到他生气,我的双腿在颤什么?
我竟这样没用,连人渣生气都见不得?
在桌子底下,我捏紧双拳,逼着自己柔和微笑,逼着自己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一开始,我以为,我气得是她亲你。后来我才知道,我真正气得是,亲你的那个人是她。”
卫淇奥微微点头,扯出一丝极其难看的笑:“嗯,很好。所以不是她,都可以对吗?”
这个问题,我不回答。
不回答,比回答的效果更好。
他“蹭”一下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没想到最后玩失踪的人,不是我,是卫淇奥。
三言两语就气成这样,卫淇奥,你也没我想得那么厉害啊。
可是为什么他走之后,脸颊又湿了?
明明他一点都不值得怜悯的!
…………
整夜都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来回挣扎,清晨醒来。
不管怎么说,我的目的间接达到了。
只要卫淇奥不和我在一起,就有机会和那位瓷娃娃相处。
我拿着手机,对一个神秘号码发了短信:去吧。
…………
第一天,毫无结果。
卫淇奥整日都在办公室里,哪里都没去。
我收到消息,关掉屏幕,淡定地看手中的《娜娜》。
…………
第二天,毫无结果。
卫淇奥一天一夜没睡,在办公室工作。
我收到消息,躺在床上,弥补昨夜通宵看书的疲劳,白天补眠。
…………
第三天,他回来了。
睡在我身边,抽走了我手中那本,还有四分之一就看完的《娜娜》。
紧紧地抱着我的腰,埋在我的脖颈间,沉沉的睡了去。
…………
第四天,一切又回到了无法形容的从前。
二人各过各的,互不打扰,却隔了山川湖海。
到了晚间,他一反常态的亲吻我的后脊梁。
我狠狠地推开他,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我怕痒。”
他双手紧握我的手,把我搂紧怀中,面容满是戾色。
没有后文,他就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看着。
显而易见,我刚刚抗拒,惹怒了他。
卫淇奥一直用他狐狸的那一面待我,如今狮子被我激地放了出来。狮子跑出来,不采取点手段,可没那么容易再关回去。
我搂住他的脖颈,深深地望向他的双瞳,微微抬起头,对准他的唇,闭上眼睛……
他把脸扭到一边去,避开了我的主动。
我冷笑:“不是为了接吻,那你来干嘛?”
他没做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的房间。
…………
第五天,《娜娜》看完了。
还是毫无进展。
我给自己的三个月期限,用一天少一天。任凭我这么不急的性子,也生了几许焦虑。
除了卫淇奥,我没有其他任何突破口。
不能再等下去了。
…………
我拨通了唐棠的电话。
“素瓜豆,是不是想我啦?死丫头你可好久没有联系我了!”
那别热闹的声儿传来,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她总是有种让人心情变好的魔力。
“嗯。”我承认。
“出来看电影不?”
“好,你带着相机出来。”
“相机?”唐棠立马会出我的意图,“好!我就知道,素瓜豆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想我。你等着,我到电影院之后把相片给你。”
“千万别引人注目。”
“你放心,我有设备,自己会打印照片。”
…………
我要动用非万世的关系,利用金钱,调查出瓷娃娃究竟被卫淇奥藏娇的金屋置于何处。
在这之前,我得找一个高度安全保密的侦探机构。
我要确保,不能牵扯任何相关的人。
第一次恨自己的生活太过封闭,连想做些什么都苦无渠道和人脉。
若是以前,这样的事,一通电话打给周二,都不需要我操心,就万事齐全了。
可现在,我甚至都不敢让周二知道与之相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一个不小心,就会惊动卫淇奥。
…………
当我和欢欢喜喜的唐棠看完电影,大醉一场后回到公寓时,卫淇奥已经坐在那儿喝了好几泡茶了。
心情好了些,所以进门没有掩藏嘴角的弧度。
要是知道卫淇奥在家,我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
说来奇怪,回家也不开灯,一声不响地喝茶……
“綦煌让你牵挂,唐棠让你快活,只有我让你郁闷。”他怪声怪气道。
我僵住开灯的手,关上了门,悠悠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头自然而然地枕在他腿上,躺了下去,闭上眼睛,也不搭理他。
他身子一僵,捧着茶杯的手一顿:“又去喝酒了?”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天知道,我有多庆幸此时这黑暗的房间。
他哼了声,没有回应我。
“卫淇奥,如果我愿意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你愿不愿意把站在机场出站口的卫公子还给我?”这话说到最后时,无力地甚至没有发出声音,气若游丝。
我耗尽了所有力气,冒着出卖自己的风险,怯懦地问。
我竟然落泪了。
我在卑微什么?
是因为连日来的跟踪并无结果?是因为他气怒之后连日不眠不休的工作?还是因为他不吃不喝的自我摧残?或者是因为他进门的那句,听起来很卑微的自嘲?
都不是,是我在心软,又在控制不住地爱他!
想想他为了15%的股份处心积虑的接近我,想想卫承仰对爷爷的背叛,想想他与那些女人们的过往,再想想父亲的意外里那些和卫家有关的猫腻。
我怎么能心软?
可心中有股强烈的力量,不断地冲击我。
它在影响我的判断,不断地推翻我的信念。
股份我都可以给他的,反正我也不在乎。只要他在我身边,他要就拿去好了……
爷爷和卫承仰已经俩俩相忘了不是吗?上代人的恩怨,上代人了不好吗?为什么要为了上一代人的事,折磨自己呢?
卫家和宋家深度绑定,父亲出了意外,卫家怎能坐视不理?再说,一切都没有证据不是吗?
他和那些女人可以解决的不是吗?只要他愿意远离她们,我……
如果卫淇奥现在应声好,我会抛弃一切,和他一屋二人三餐四季。
原来我爱他已经到可以委屈自己,接受他对我的背叛了。
我像个可怜虫一样猛地坐起身,擦掉眼泪,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真心再低贱,也容不得任何人践踏。
即使他已经践踏过了,但那颗可笑的真心,是我用自尊和卑微守护的唯一珍宝,不能再被人亵渎了。
窗子没有挡住微弱的霓虹光,它漏了进来,落在他棱角精致的侧脸上。我眼角的泪痕与着强盗一般的微光相遇,他捧着我的脸,低下了头。
他有些丢了理智,吻得很狂热。
我也发了狠,紧紧地咬着他嘴角。
舌尖敏感的捕捉到腥甜的铁锈味,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黑红色。
“宋星雨。今天是我生日,你还没有祝我生日快乐。”
他的声音清冷却又炙热,像从远古而来,就这短短地一瞬间,我与他隔绝了世界,将没有时间的山河湖海全都抛之脑后。
我的亲吻再次落在他的嘴唇,这一次,我咬得更狠了。
生日快乐卫淇奥。
但是抱歉,我唯一的祝福,是希望你以后都和我一样不快乐。
“卫淇奥,生日快乐。我把我的未来都交给你,我们结婚吧。”
他一把拉我入怀,我感觉到了他急速跳动的心脏。
“生日快乐卫淇奥。”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眼泪已经浸湿了他的衬衫。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希望我那天没有走进那个该死的游乐场。
也许我可以一直这样骗自己,骗自己我爱的男人,他也是爱我的。
骗自己我们可以越过山海,永远在一起。
“告诉我好不好,把你所想的都告诉我。”他埋在我的脖颈里,有些绝望道。
我紧紧地抓住他的衬衫,卑微地问出了那句,我最不屑的问题:“卫淇奥,你爱我吗?”
我的声音哑了。
心碎了。
当我问出这个卑微的问题开始,我就已经把自己卑微的自尊掰碎后脚踩掺了灰,如同卑贱的奴隶一样跪地奉上。
如果他说爱……
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只要他,真的。
人生就这么一辈子,哪怕他是骗我的,我也甘之如饴。
我可以求他,求他骗我一辈子。我所有的东西都能给他,真的……
窗外的霓虹灯灭了。
屋子更暗了。
我无声地落泪。
这四周,安静地只能听见我二人粗裂的呼吸。
“嗯。”
我带着泪笑了。
哪怕是说谎,他都不愿意说出那个字吗?
我推开了他,放声大笑:“嗯?嗯是什么?”
“你喝醉了。”
“呵呵!”我只是笑,眼泪和笑,成了相伴相守最好的朋友。
“既然爱我,我们就结婚吧。好吗?”我轻声问。
“我们早该结婚了。”
是啊,我们早该结婚了。”我流着泪,讥讽地笑着。
“卫淇奥,我要一场盛世婚礼。”
“好,依你。”
“我要昭告全世界,你是我的男人,我想把我们的婚礼,办得热闹满城,我想穿着十里红妆,让举国上下,都知道,一个叫宋星雨的女人,嫁给了你卫淇奥,可以吗?”
“都依你。”他搂着摇摇欲坠的我入怀,轻声叹息。
“卫淇奥,到那时,我是不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我的心疼得快要死掉了。
我的眼泪浸湿了他前胸的衬衫,他扶着我的头:“或许,最幸福的人,是我。”
我笑了。原来只要无关爱的假情话,他都能说出口。
只要不提爱,所有动人的话,他都能说到极致。
“那我们,就做全天下,最幸福的一对吧。”
卫淇奥,我们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