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艾米店。

　　江小鱼接过店员递过来的衣服，便进了试衣间。

　　艾米的女装对她而言不算便宜，以前她也只有年底发奖金的时候才会过来消费一两件。

　　舒童让她改头换面，跟过去那个自卑陈旧的自己说再见。所以她才会来这里。

　　“亲爱的，我前面还有好多人啊！”

　　江小鱼刚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舒童的微信便发了过来。舒童本是陪她一起来的，但是临时想喝街对面的奶茶，所以只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试衣服。

　　“不急不急！我也还没有试到自己喜欢的衣服！”她匆匆地回复完，便将手机放进包里。

　　“小姐，能不能给我拿大一码的衣服进来？这件有点小了，我穿的有点紧！”隔着门，她便对外说。

　　试衣间外面静悄悄的，倒也不奇怪，她来的时候，就没什么客人。

　　很快，外面传来不慌不忙的脚步声，她将试衣间的门打开一道口子，将手伸出去，接到衣服后，便说了声“谢谢”，开始试穿新的尺码。

　　这个尺码倒是可以，穿在身上没有紧绷的感觉。

　　她满意地理了理衣服，打开试衣间的门出来。

　　对着镜子，她仔细地端详着这件刚刚上新的连衣裙。洁白软绵的质地，既舒服又干净。

　　只是这样的衣服，看起来和过去的自己没有一点区别。她要的是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而不是继续做那个憋屈的自己。

　　刚刚还浮在脸上的笑容，立即收了进去，微叹口气，摇了摇头，便准备进去将衣服脱下来。

　　“怎么，不喜欢？”男人熟悉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江小鱼猛地惊了一下！

　　她连忙转过身来，下意识地退后几步，身体贴在了试衣镜上。

　　一侧等待区的沙发上，陆渊何时慵懒地坐在上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看起来，他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说着她开始小心地环视一四周，按理来说，试衣间外面会有店员服务，可是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不用找了！”陆渊说着缓缓地起身，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这里被我包了！除了你，就只有我！”

　　嗯？被他包了？

　　江小鱼心里咯噔一声，莫名地紧张起来。

　　“那我就不打扰你挑衣服了！”她只想赶快逃走，可是身上还穿着新衣服，走也不是，退回试衣间也不是。

　　“我挑的衣服，也得有人试，不是吗？”陆渊已经走到她跟前，他喜欢将她堵在墙脚的感觉，最好她是惊慌失措的。

　　“这还不简单？”江小鱼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她不能再任由他摆布，“你们陆家不是有现成的人吗？”

　　陆渊的眉心倒蹙，他当然听懂江小鱼的意思。

　　“我差点忘了！那个不是你们陆家的人！”江小鱼想到这件事，便觉得自己是在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不过，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成为你们陆家的人呢？”

　　陆渊的嘴唇抽动了一下。

　　“这才多久没见，嘴巴就变得这么毒了？”陆渊倒是并没有生气。

　　江小鱼抬起头，目光和他直接撞上，越是这个时候，她的心里越是不怕了。

　　“不是我嘴巴毒，是你们的游戏，我玩不起！”她抿了抿嘴唇，鼓足了勇气说。

　　“这就是你不告而别的理由？”

　　“既然你们的遮羞布已经被掀开，我的存在好像也没有价值了吧？”她努力保持脸上的倔强，心里却如刀绞般难受。

　　“有没有价值，是不是得问我？”陆渊说着故意身体前倾，将她死死地压在试衣镜上，“如果我说，还有呢？”

　　江小鱼虽无法动弹，却也没有丝毫挣扎，痛让她忘了怕。

　　“愿不愿意被利用，好像是我的自由？”她冷若冰霜的一句话，猛地击在陆渊的心上。

　　“这么决绝？”

　　江小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目光移开。

　　“决绝两个字，我也是跟你学的！”她说着用力地从他和试衣镜前挣脱出来。

　　陆渊只觉得这个女人在不停地挑衅他，而且，她成功了。

　　“那你学的还不够！”陆渊说着压低了声音，“还得再花点时间！”

　　“陆渊！”江小鱼说着眼眶便红了，“不要再拿我当傻子了好吗？你们说的所有话，我都听见了！”

　　“你都听见了？”陆渊依然一副戏谑的语气，“偷听人说话，也是跟我学的吗？”

　　江小鱼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明明她这么愤怒与悲伤，为什么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

　　“这件衣服我不喜欢，换了！”她说着转身进了旁边的试衣间，刚要关上门，却发现门被陆渊按住了，怎么都关不上。

　　“我喜欢！”他的目光温柔地沉在她身上。

　　她迎上他温柔的目光，冰冷的心跟着柔软下来。她不记得何时开始，这个男人给她的目光开始温柔了，只是她太害怕，害怕这种温柔就是一场梦。事实证明，真的是一场梦。

　　“你喜欢的只是这件衣服，不是我！”江小鱼说着脸上的泪珠滚落下来，纵使她这么努力地想要装作坚强，最终还是前功尽弃。她到底还是输了。

　　“我的性取向是正常的，所以我只喜欢女人，不喜欢女装。”他的手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珠。

　　她没有说话，早就泣不成声。

　　“我知道昨天的事刺到了你的心，但是无论陆颜说了什么，都只能代表她自己！”陆渊看着她这般模样，跟着心疼起来，“我对你如何，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江小鱼清楚他对自己很好，他可以满足自己所有的需求，只是这种“好”，让她不踏实。

　　“我想知道，”她定了定情绪，尽量保持平静，“当初在韩靖的婚礼上，你为什么会突然站出来帮我？”

　　轻触她脸颊的手突然间顿住了。陆渊没想到这个女人会问出这个问题。

　　“为什么问这个？”

　　“我想知道答案！”这个问题在她心里萦绕了很久。

　　陆渊的脸色一沉，随即收回手。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的问题太多了！”陆渊的语气冷下来。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不得不承认，当初选择她，一是因为韩靖是海山集团的宠儿；二是顺水推舟，用她逼退陆颜。

　　现在江小鱼想要翻旧账，他清楚自己很难自圆其说。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问题！”江小鱼苦涩的笑了笑，接着关上试衣间的门。

　　她没做停留地换好衣服，拿起随身物品，打开试衣间的门出来。

　　“舒童在对面等我！我该走了！”她不想多说话，怕自己情绪再度失控，让他看出来自己很在乎的样子。

　　“我送你！”

　　“不必了！”她摇了摇头，退后几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四个字，却也刺痛了他。他没再挽留，因为知道这个女人不是用强就可以留的住。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她了？

　　离开艾米店，晚风习习，刺痛了她的脸颊，生疼生疼。

　　“江小姐！”

　　刚要过马路，却被陌生人拦了下来。

　　“请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