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阮琴的神色忽而顿了顿。
晦暗的眸光盯着手中的酒杯,猩红的液体,深深地刺中她的眼。
“为什么要后悔?”阮琴轻声喃喃道,露出一丝苦笑,“他爱着谁,都没有关系,就算他现在仍然爱着柳知宁,但到最后!能跟他葬在一起的人,只会是我!”
阮琴只要想到柳知宁这个名字,她情绪就忽而变得激动起来。
大声地叫嚷过后,挥手将茶几上的东西都挥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一阵破碎的声音。
楚老爷子的眼眸眯了眯。
见着她失控的扭曲模样,眼底浮现着一抹复杂。
其实,在阮琴的心中,一直都有答案。对于柳知宁,她没有忘记,反倒是直至现在,仍在于这昔日的好姐妹做着比较。
在她的心中,对柳知宁是害怕的。
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活在所构建的幻想泡沫中。
“楚旭还是爱着柳知宁的。”阮琴站起了身子,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但那又如何,像他这种犯贱的行为,不就是那句话吗?”
阮琴虚晃着身子,从一地的碎片中走过。
扶着楼梯的扶手,失神的眸光定定地落在楚老爷子的身上,笑着说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他那根本就不是爱,而是不甘。”
她扔下这句话后,就微弯着唇角,步伐沉重地走上楼。
楚老爷子听见一声用力地关门声,低垂着眼眸,看着满地的碎片。
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恩恩怨怨,究竟何时才是个头……
阮琴靠在冰冷的门上,她的身子顺着门缓缓下降,坐到了地上。
安静到死寂的房间,空气都透着诡异和窒息。
她再也压抑不住体内失控的情绪。
抿着唇,将头深深埋在膝间,无声地抽噎着。
不知是哭了多久。
她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挪动着身子,走到衣柜前。
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满柜的精美华服。
阮琴却似毫不在意,将柜中的衣服都扔到了地上,在衣柜的夹板中,缓缓移开盖在上面的软木。
出现了一个精美却陈旧的铁盒。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如双手捧着珍宝般的取了铁盒,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自己及跪坐在了地上。
尘封了多年的盒子,再次重见天日。
打开后,里面是满满的相片,泛着岁月的黄色。
阮琴取了一张,背后写有摄于大学后山字样的相片,翻过面,则是两张青春靓丽的脸。
泪水再次无法抑制般地涌出眼眶。
相片上的两人,正是阮琴和柳知宁。
她的手紧紧捏着照片的一角,捂着嘴,轻声说道:“我每天都在后悔……我们怎么就走到这步呢……”
空旷静谧的房内,除了寒风拍打着窗子发出的响动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紧闭着的房门,不知何时已被人打开一道缝隙,昏暗的灯光由走廊投射进了房间。
坐在轮椅上的楚星渊,五官硬朗,眉眼清冽淡漠,跟楚云枭的外貌确实有五分相像。
此时,他侧耳听着房内传来的细微抽噎声,平静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似看不清内心夹杂着的,究竟是何种情绪。
菲薄的唇,伴随阮琴渐渐轻缓的动静而抿紧,忽而,在眼底像是有火焰在剧烈的燃烧。
闭了闭眼,将所有情绪都尽数掩盖在深处,再次睁开眼时,已然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模样,轻勾着唇角,缓缓推动了轮椅……
相比于楚宅这么悲伤压抑的氛围,已然回到金都铭城的三人,则显得幸福许多。
从门打开的那刻,可可就捧着奖杯,一路小跑地冲进客厅,嘴里不停念叨着:“哥哥哥哥……”
“别摔着。”陆颜见她吃力地抱着奖杯,脱下外套后,不免担忧地提醒道。
陆小宝见可可这副迫切的模样,赶忙从沙发上跳下,还没反应过来,怀中就被可可硬是塞了个奖杯。
“可可厉害吧!第一名哟!”可可笑着说道,十分高兴。
陆小宝的反应也是很到位,“哇”的一声惊呼后,就连连夸奖着她。
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陆颜的眸光见着两只小奶包笑着的画面,深感着一直缺失的东西,似得到了填补。
那是名为“家”的满足感。
但……陆颜回到房间,洗漱时,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今日老爷子说的话语。
眼眸里本闪烁着的光芒,忽而就黯淡了下来。
苦闷的心绪宛如巨石般,沉重地压在胸口。
陆小宝是她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育的。在国外的那几年,每当她觉得撑不下时,正是因为有小宝的存在,她才能走到今天。
小宝,是她的命。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孩子。
陆颜洗好澡,毛巾擦着湿漉的长发,缓缓走出了浴室。
楚云枭还没从书房回来,她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不由得感到无力。
脑子混乱成浆糊,干脆翻身上了床,逃避着不想再去思考这件事,但思绪却不自觉的,还是会往这事上靠。
以至门被人打开时,她都没有察觉。
楚云枭走进门时,就听见房内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声,不由得蹙了蹙眉宇,顺着声音,眸光落在她难看的面色上。
“老爷子让你签什么东西了?”
沙哑的嗓音从身侧传来,很快,床沿就下陷了一块。
楚云枭是什么人?在看到老爷子身边那人如此宝贝公文包时,几乎就立刻反应过来会让陆颜签什么协议。
陆颜暗暗吞咽了下,眼眸不由得微颤着。
“什么签什么?”陆颜心里泛着嘀咕,表面上却似有些茫然的看向他,似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可对上他幽暗深邃的眸光时,心虚的目光不由得躲闪起来,伸了个懒腰,“好困啊,我睡觉啦。”
说着,便在被子里翻了个身,直接背对了男人。
脑袋里却在飞快的运转。
楚云枭听着她似在被窝里哼哼了两声,有些好笑。她不擅长说谎,心思也太容易看穿。
“忘记上次有事瞒着我,是怎样的结果了?”
陆颜听到他提到上一次,心中低斥了声变态。
紧接着不安分地又往被窝深处钻了钻。
“以为我不知道他让你签什么?”楚云枭已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轻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亲口告诉我。”
小颜是个闷性子。很多时候,委屈和难过都不会挂在嘴边,反而一直闷在心里。他希望她能向自己敞开心扉。
“你既然知道,还问我干什么!”陆颜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有些赌气般地说道。
随即撇了撇嘴,又想躲进了被窝里,却忽然,被男人给从身侧抱在了怀中。
楚云枭低垂着眼,见她在自己怀中,在渐红的耳边沙哑着嗓音说道:“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受委屈。”
陆颜愣了下,手不由得抚上他的手臂,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其实对于老爷子的做法,她虽然不认同,但却也能理解。
毕竟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在家世上,她与楚云枭之间,都有着很大的差距。
再加上陆小宝的存在……
虽然楚云枭可以不在乎她的过去,但绝大多数人绝对都是于老爷子一样的反应。作为单亲妈妈,五年前她就能经受住各种人的目光……只是此时,她却是当真不知要怎么办了。
只知道,两个人,她都不想放弃。
陆颜微扯着唇角,压低了声音,“我没受委屈,只是忽然觉得我为了能跟你并肩,应该更努力才是。”
楚云枭愣了下,陆颜却径直笑了,“也没有什么文件,你爷爷提出的问题,我之前都没考虑到,现在才想起,我都在家里当了多久的米虫了,确实要更努力才是。”
“当就当呗,又不是养不起你。”楚云枭挑了挑眉。
老爷子是什么人,他当然最清楚不过,怎么可能就会为了这件事而大动干戈。
显然她仍旧没有说实话,但又不想再为难她,也就没有戳穿。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带着宠溺的笑,缓缓松开她后,就站了起来。
陆颜有些疑惑,偏头望去时,见着他已经从浴室里取了吹风筒。
她的脸上带着笑,很自觉的转过身。现在,她还是不要再去想那些悲伤的事,能逃一天是一天吧。
“其实,你倒是可以在别的地方更努力一点。”楚云枭的手轻拂着她的长发,沙哑的嗓音中似带着几分危险。
陆颜因风筒的声音没有听清,只听到“努力一点”四个字,不自觉地就点头应了声。
下一刻,就被男人菲薄的唇含住了嘴……
重金属酒吧内的声音嘈杂得让人难以忍受。
在人群之中的纪其南坐在吧台上,面色冷漠平静的看着在台前热舞的女主,眸光深邃。
剧组所有人都紧闭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而此时,在二楼的VIP卡座上,白凌安一只手还吊着绷带,一只手拿着白开水,靠在栏杆上往下看。
余光落在身侧的宁青,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目光落在纪其南身上,喝了口烫嘴的热水。
那男人哪里帅了?
宁青偷偷地拿着微单,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摁着快门键。本想把单反给扛过来的,但这长枪短炮的,过于招摇反而不好。
偷拍了几张,她翻动着照片,都不忍啧啧感叹:“这也太帅了吧!哪怕是高糊的照片,也遮挡不住的帅气啊!”
白凌安一听,更是生气。在比帅气这件事上,他由衷的只能承认兄弟几个就比他帅上那么一丢丢,其他的……也就那样吧。
他看向宁青,咬着牙腹诽着:你旁边就有个帅哥好嘛!帅的!活的!
多少女人见着他都想方设法的扑过来,怎么那些攻略套路,到了宁青这里,反而都没用了呢?
耻辱!奇耻大辱啊!
白凌安气不过,转身放下了手中的白开水,刚把手伸向香槟酒杯。下一秒,就被人狠狠地拍掉了爪子。
“医生怎么说的?忌饮酒!”宁青睨了他一眼,不满地抱怨道,“亏你还是个医生。”
她的视线落在白凌安缠着的绷带上,眼眸里闪过一抹奇异的情绪。
那日他为了自己跟醉汉起了冲突,本来以为没什么大碍,结果去医院拍片才知道,居然骨裂了。
这个傻瓜,那该多疼啊。
宁青知道自己在关心他,但将这份莫名的关心,只定义为愧疚感,并没有深思。
白凌安一听,顿时神色有些愣怔。
她这话里的意思……是在担心他?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白凌安的眼底瞬间闪起惊讶又欣喜的芒光,整个人就如同大金毛般,往她身上黏。
“宁宁啊!我就知道你不是没有心的女人。”白凌安拉长着一只手,想将她抱住,“你在关心我是吧?对吧!”
宁青见着他不要脸地黏上来,顿了顿后,就用力将他往卡座上推了一把,“死开啊!”
白凌安被推撞到卡座的沙发上,下意识地用惯用的那只手阻挡。
结果又是一阵吃痛。
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五官也扭曲成了一团。
“你怎么……哎呀!”宁青亲眼见着他那只受伤的手被狠狠的撞到卡座上,有些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慌张担心,“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
“去医院?你的纪其南呢?”白凌安微眯着眼,似乎有些虚弱地说道。
宁青都要被他气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纪其南的。
“当然是你的手比较重要啊!”
可这话传到白凌安的耳内,却自动过滤成了“你比较重要”。
径直地笑了,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飘飘然。
“没事,你让我靠着让血液流通一下就好了。”白凌安说着就将整个身子都黏在宁青的身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宁青当然不信,但他到底是医生的身份,自己心里应该有点数,更何况,她也不敢再乱动,怕又怎么伤到他。
但身子还是不安分地晃了晃。
“卡!”在楼下的导演大喊了声。
蹙着眉将耳机摘下,斜眼睨了眼楼上的两人,对着场务挑了挑眉。
场务马上会意,对着靠在栏杆旁仍在打闹的两人喊道:“你们两个,给我安静些!”
白凌安一听,面色就是一凝,轻啧了声,低垂着眼,很是不耐烦地看着他。
“拜托,这可就是酒吧。安静下来了,还叫酒吧啊?”白凌安脸上的伤还没好,今天又穿着一身黑衣,活像一个黑道大哥,“想要安静,你们去静吧啊!”
场务一见他这副模样,就是不好惹的人,忽然变得有些怂。
宁青见着白凌安这蹩脚的耍狠模样,暗暗翻了个眼睛。
拉着他的衣角就往身后扯,讪讪地说道:“抱歉打断你们拍戏了,这人前几天打架把脑子给打坏了。”
说话时,目光定定地落在也已看向这边的纪其南。
好帅啊!
“痛,痛……痛!”白凌安本还是很随意地说了声,没想到手上的力度越来越重,他的手都要被捏成无骨鸡爪了,不由得叫喊出了声。
他就搞不明白了。不就是个小白脸,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正准备接着回怼剧组时,宁逸出现了,拦在他的面前。
“抱歉,你们继续。”宁逸淡漠如斯的脸上,似带着一抹笑意,对着场务说道。
场务眨了眨眼,猛地就认出眼前的男人,不就是他们这部剧的投资人之一。
逃也似的回到导演身边,将这个情况告诉他后,导演错愕之后,也只能作罢。
纪其南微勾着唇,正准备回到位置上时,忽而听见一句。
“老哥,小颜呢?”
纪其南的瞳仁不由得地扩了几分,惊异地偏头向楼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