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偶遇
飞机跨越天穹与深海,像是上了年纪的老船长,刻板而严肃的遵循自己的航道,不偏分毫。天性活泼的女孩可惜的看着掠过的一片片版块,倚在窗前,挑弄着一缕巴黎画染后微微卷曲的暖棕长发:“要是能边飞边玩多好。”
“您可以回国后和江先生面谈。最近会议频繁,他可能没看到消息。”一旁的男子接过空姐递来的热牛奶,用指腹试了试温度,递给女孩:“温度刚好。”
一向热爱冰饮的女孩一接过来发现温度是温热,刚想递回去,才想起自己的生理期还没结束,于是蹙着眉勉强抿了一口,问:“你会陪我继续在澳洲的,对吧?”
男人一转头就看到了女孩楚楚可怜的表情,窗外被迟暮染红的云海好似千万朵摇曳的虞美人,女孩的侧脸也被染上一点鲜红,衬在白皙小巧的脸上,反而更像飙溅上去的血迹。
而眼下那颗痣,更像圣母玛利亚留下的一滴黑色眼泪。
他轻笑一声,心里可不敢将虞美人与她混淆。
“你听话,就会。”
女孩立马偏过头揣起手,不再理会他,一副势要与他从此划清界限的模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一下子抓紧男人的衣袖,“哎呀”一声,等她反应过来,立刻甩手转过身去,耳朵像秋收的苹果一样,红的垂涎欲滴。
“故意的?”男人沉吟片刻,道。
“你有病吧,你在哪以后管我什么事!?我不在乎!”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理理袖口,低头随手翻出一本杂志,却满眼都是倒立的英文。
……
HZ市机场大门外,男子在主驾驶遮阳板的小镜子上理了理头发,又左右转转头,确认自己下巴上没有胡茬后才满意的抬起遮阳板,看着手边还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想了想,插了根吸管,又瞄到旁边的墨镜,于是顺手拿来带上,在后视镜打量一番,掏出手机自拍一张,噼里啪啦的打字询问着。
“咋样?我形象不差吧。”
对面扣了一个“?”后发了个嘲讽的小猫表情:“发春发到我这了?”
“滚。”谢临安毫不留情的骂了一顿,才道:“你懂什么,这不是柏月要回来了吗?哎,她非要我来接机,烦死了。你们是不是还没这消息呢?”
对面又扣了个问号。
“手机死机了只会扣问号?”
对面笑的更欢了:“柏姐因为私人飞机没提前预约坐不了正生气呢,真不愧是兄弟,提前帮我们拆拆火,爱你。”
“滚。”谢临安咬牙将手机扔在副驾驶,挠挠头,不知道从哪里莫名来一股气,如夏夜粘稠的汗液,潮湿的空气,吵闹的蚊蝇,三者齐聚一堂,给人的心性以毁灭性的打击。
他抬手打开了空调,却措不及防与一双陌生的眼睛对视。
女人收回目光,压低的帽檐与宽大的口罩让她的五官很巧妙的被遮住大半,只留下一双眼眸,很大,也很淡然,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好像看透了男人这些小动作,却并不嘲笑,虽然谢临安感觉,是有些嘲讽的意味在的。
有人喊了个名字,女人抬眸,随后加快了脚步,进了候机厅,慢慢淡出谢临安的视野。
谢临安收回视线,少有的好奇心使他开始动用快要生锈的脑袋,艰难的在记忆之中搜索起这双眼睛。
见过吗?怎么会这么熟悉?根本没有印象,也许是神态很像自己某个熟悉的人?又是谁呢?
再度抬头,面前出现了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一旁还有个西装男人,看上去斯文彬彬,但神色却有些不自然。
行动比思考先一步执行,他打开车门,迅速跑了过去,招了招手,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激动:“柏月!”
女人微微俯身,看着楼下的女孩步伐明显轻快许多,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谢临安接过西装男人手中的行李,微微点头致谢,随后带着柏月离开。西装男人站在原地,目送他们将行李放在后备箱,谢临安又为柏月打开副驾驶的门,两人都上了车,这才转身离开。
耳机里喧闹的节奏抵不住昏沉的睡意,女人揉揉眉心,一旁的男孩显然没发现女人的不适,还在与电话那头的人周旋:“……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很抱歉。不着急不着急,我和教授还有徐小姐还会在内蒙古游玩几天,真的不着急的!你们先处理就好,我们不……这样就太客气了!嗯,那就听你们安排,麻烦了。”
周旋了半天,那头才终于挂了电话。男孩深吸一口气,靠在椅子上:“真是,修复个文物还这么麻烦!早知道咱俩就应该和我爹一样晚到几天,他现在估计正在躺椅上听广播呢,应该不会发现我调的是感情频道吧……徐歌姐,怎么了?”
徐歌蹙眉,摘下口罩,脸颊有一滴汗水从发丝上滑了下来:“心脏怪怪的,可能是捂着脸的缘故。”
男孩立刻将手里的文件对半一折,对着纪眠扇了起来:“那我给你扇扇风!”
“谢谢。”徐歌也靠在椅子上,和男孩只有一拳的距离。男孩扇风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加快,目光盯着机场的大屏:“再坐五分钟就准备登机。”
等安然地坐在舱内的座位后,徐歌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
男孩挠挠头,只当她是太疲惫,嘱咐空姐去拿了个毯子搭在她身上后,自己也调试了座位一下,随后也闭上了眼。
掉落在她肩上的有线耳机正小声放着歌。
“北风掠过枯地,雪中勒马而立。很抱歉,关于我这仓促的爱意。请别转身疏离,容我慢慢道向你,奔赴而来时,这一路颠沛流离……”
惊雷乍起,微弱的失重感让纪眠的头更加晕眩,片刻后,她睁开眼,却是完全陌生的一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