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释知晓自己的过去与来处吗,其实不释也不知晓。她不知晓自己为何知道那么许多神时代的事,也不知晓自己的父母是谁,师父是在一个山洞中发现还是婴儿的她的。她的身边有着法阵残留,只是那样的阵法,无人见过,根本不知道作用。不释修行之路比之旁人轻松的多,所以深的师父的喜爱,只是不释的心智却明显比正常的孩子成长的缓慢,师父试过探她的魂,虽是齐全的,却有修补过的痕迹。所以不释对着过往如婴孩对幼时之事记不清晰,可却因一切触动,会想起一些原本自己早已忘却的人与事。
触碰到油灯的那一刻,一个画面突然出现在不释的面前,眼前少年一身白衣,回身一笑,手中拿着的正是这油灯。不释不能说自己感同身受,但是却能知晓,见到这一幕的人是开心的。就像是有所牵连的两个人,感受到了别人的感情波动。
不知那看着少年的人是谁,可不释知道那人绝对不是自己。不释深呼吸,将油灯抓入手中。转身却见到了晨雾有些面色不善的站在那儿看着她,下意识的心中一慌。
“师兄。”不释喊道,本想解释的话却不知如何说出口,那人是谁,有何目的将这油灯送到自己这儿都不知,而最重要的是,那人带来的危险感,不知其底细与修为,但是能将自己周身气息全部裹住不透露出来的人,并不好惹。在如今的神世代末,提及一个她认为有神世代修为的人突然出现在灵树林中,师兄会信吗。想起以往,不释将所有的话憋回了心里。
晨雾眉头紧皱,目光牢牢地盯着不释,好似在警告不释,莫要逼自己与她动手。见此,不释只觉得心中难受,却也只得强压下去。
“师兄,我先回去了。”不释说完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听的晨雾的一声叹息。
“不释,你不如下山修行吧。”晨雾终究是下了决心。
这话,若是对别人来说是修行,但是对不释说,是师兄想要将她流放的意思了,不希望她再留在仙茗山了。花城灵树,加上自己私入灵树林,终究是逼着晨雾做了决定。许多事,不释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此刻看着自己长大的二师兄真的说出来,说不伤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好。”不释淡淡应道。
“恩。”晨雾叹气,此时也不知心中是轻松还是惭愧占了大头,转身离开时,还是忍不住轻声说道,“照顾好自己。”
“二师兄也照顾好自己。”不释对着晨雾的背影说道,那人未再答,脚步未顿的离去。
望着晨雾离去的背影,不释确是想起过去的时光。大师兄稳重,却忙于帮着师傅处理门中事物,那么多年来,二师兄对自己的照顾颇多,真的说来,虽为师兄妹,可二师兄却更像是照顾自己长大的长辈。
不释闭上眼,轻叹一声。
不释还在自己院子里收拾行李,流暮闻讯,疾步赶来,到了不释面前还在喘着粗气。
“师叔,怎么突然要下山修行?”流暮心中迷茫,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去了一趟山下,有所感悟,终日困于山上不如入世修行。”不释笑着解释道,其中之事起因又何必说破。
流暮觉得话是有理的,可心中却还是隐隐觉得不舒服,帮着不释收拾着行李。像个老妈妈一般的叮嘱着不曾入世的不释各种需要留意的。不是心中一暖。
不释带的行李并不多,不多时便整理完毕,不释扛上小包裹便想走,流暮微愣。
“师叔,现在下山,到镇上都快入夜了,不必那么急的。”流暮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说道,而后想想,那么多年师叔都未曾下山修行过,又见不释表情有些纠结。“我当年第一次下山修行也是兴奋的,但是真的不用那么急。”流暮宽慰道。
不释心中的话千回百转,最后只生硬的来一句,“我想早点下山。”
流暮瞥一眼不释那小小的包裹,好似也不像自己原本想的那般是要被山主赶走,师叔的许多物件都没带走,不释修为也比自己好上许多,便是夜路也无大碍,心便定了些,不再出言相劝。“那我送师叔下山。”
山门一路,流暮依旧喋喋不休,讲着人间趣事和不知习俗闹出的笑话,只是不释心中有事,也不知听进去多少。站在山门口,不释回身望回山上。当年师兄妹多人,如今,除了巡查的仙门弟子,可还能再见当初的任何一人。
“师叔,若是遇到事了记得燃符与我说哦。”流暮的声音响在耳边,不释回过神来,看向流暮,暖心一笑,接过那几张流暮递过来的专讯符咒,此符修士只给亲近之人,
山下客栈之中,不释站在屋内,看着客栈屋里的灯,突然发起了呆,取过一边的火引想要点燃油灯,凡火引之,那凡火根本点不燃这盏油灯。不释微微走神,盯着那油灯,而后一个画面一闪而过,白衣身影,指尖泛着蓝色的光。不释下意识的指尖一点,蓝色的火焰一碰油灯,那灯芯便燃了起来,比之凡火油灯,只这一盏,就将这客房照亮如白日,引的不释更是恍惚,眼前出现一幕,偌大的宫殿之中,点着命灯无数,而自己置身在这宫殿之中,看到了一张桌子上,独独放着这盏油灯,蓝色的火焰如现在一般,安静的燃在那里,又像是燃了千年万年一般。
不释从那虚无的画面中回过神来,望着点火的指尖,却是有些愣神。她自懂事,便会使这蓝色火焰,不知所起,天生便会,而今这蓝火却与这眼熟的油灯似有关联。
不释坐在桌边,望着那油灯不由觉得安宁,发呆许久,又觉得这般场景,很是熟悉,好像自己曾经经常这般的久久望着油灯。不释回身望去,是这间普通的客栈,总觉得眼前一切似乎少了什么。这油灯应该被高高的供奉着,望着它,似乎有所期待,也曾久久望着宫殿的殿顶,发呆寂静感受时光的流逝。寂静却又安宁的归处,可时而华丽的宫殿却又像是牢笼,许多情绪涌上心头。
“姐姐。”不释不知是幻听还是想起什么。只觉得听见一少年热情的声音唤道,不释觉得心头一跳,脑海中想不起面貌,却想起那尖锐的虎牙,他笑起时会露出那虎牙出来,时而像是带着野兽之牙,可他的小虎牙又过分秀气可爱。不释猛吸一口气,回头去,皆有失落低落心间,好似回头那少年必然出现,可现在身后不过是客栈的卧床,除他自己之外,此处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偌大的宫殿之中,除却一个白衣背影盘坐在宫殿正中,指尖扣印放在两膝之上,此处再无他人,那盏不释手中的油灯就摆在那高处,千年万年不曾熄灭。
殿中女子似有所感缓缓张开双眸抬头看向油灯,微微歪头,眉间微皱,那族火之中,竟是有一个细小身影,如在灯火中安睡。
“修罗灯,竟是修罗一族。”女子起身,走到油灯旁细细的打量那灯火,修罗一族擅长魂魄之法,当年强留本该消散之人,得了天罚,消亡了几千年,却不想竟是在这修罗灯中,偷偷留下了一族的种子,为已亡的一族留下最后一丝血脉。“你即活了,便是天意。”言必,用指尖向油灯之中滴入了一滴自己的血。灯中那孩童的身影微动,贪婪的将那滴血液吸收进自己体内。似乎得到了好的滋养,那小身影竟是透露出嗜血的兴奋。
不释从梦中微微转醒,发现自己竟是枕着手在桌上睡着了,可睡意浓浓,双眸不由又闭上。
画面一转,却是不释被师父发现的山洞,洞内施有法阵,不释只觉得身在其中昏昏欲睡,似是察觉到有人的到来,张开眼睛,一晃眼见到那今日在灵树林中见到的黄衣女子阿谋,而后又是无尽的黑暗。
一夜,许多画面在梦中转瞬而过。直到那住在神殿中的女子洗脸之时,看到那水盆之中印出的脸,竟是与自己一摸一样,不释从梦中惊醒,回过神,便见的那盏修罗灯还在亮着。
是啊,修罗灯可凝聚灵魂,令魂魄复生,当年便是这灯为修罗一族招来灭族之灾。而不释自己恰巧灵魂有损。可从梦中醒来,不释转醒不如梦中迷糊,突然惊觉心中隐隐抗拒,梦中的那白衣女子不是自己。
不释伸手灭去蓝色火焰,可心脏却还是跳动的飞快。回忆梦中的一切画面,似乎想要寻找答案,可人醒来后,梦中一切便变得微微有些模糊起来,不释揉着眉间,一种疲乏无力之感莫名涌上心头,也许是被梦境,也许是这油灯所惑,那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将自己死死缠绕,让人的心宛若跌入无底之洞,坠不死,却又得不到救赎。
许多谜团就像是开了口子,将不释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