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锡剑乃碧云剑宗传承至宝，陆听寒入门多年，深知只要我父亲还活着，她便得不到九锡。”黎殊道，“然而她虽是天赋异禀，但自身修为想要从我父亲手中夺取九锡，难如登天，她本欲利用肉欲关系作为要挟，不成想，却被我母亲事先撞破，她便顺势再生一计，碧云剑宗灭门，父亲力站而亡，她在混乱之中偷走九锡。在沉寂了一段时日之后，她创立剑阁，自称女帝，还养了一群男人供她玩乐。”

　　“后来祭天结束，大祭司出关，我登上灵山之巅喊冤，大祭司下令彻查此事，才还了碧云剑宗满门清白。”

　　听闻顾酒倾的宗门沉冤得雪，玉渺月紧绷的心弦总算松了下来。

　　“那九锡剑，又怎么会到了天尊手里？”

　　“当时陆听寒晋升九锡剑至圣阶武器，已到了关键时刻，玄天大陆从未出现过圣阶武器，九锡剑在当时便显得尤为重要。她以九锡作为要挟，要求大祭司保她不死，剑成之后，她愿意交出九锡，从此隐于剑阁，”黎殊幽幽道，“而那时候，正逢魔兽乱世，天尊急需要圣阶武器加以镇压。仇恨是我的，九锡也是我家门的，所以大祭司将选择权交给了我……”

　　那位大祭司的做法，令玉渺月心生不悦。

　　这分明是把天下与小我摆在顾酒倾面前，逼他做出选择。

　　以顾酒倾的性子，纵然自己痛苦万分，可与天下比之，他必定选择退让。

　　所以，后面的事情，就算黎殊不说，玉渺月也能猜个大概了。

　　“玄天大陆关于陆听寒的记载，是你继任天尊之后，消除的吗？”

　　黎殊摇头，道：“当初安溪请我修补结界，作为条件，我请他动用祭司之职，消去陆听寒这个人所有的记载，并在剑阁设下结界，让她永世不得离开，大祭司曾经答应她保她性命，我也只能用这种法子，略施惩戒了。”

　　难怪当初黎殊说他恨透了陆听寒，却无法杀她。

　　思及此，玉渺月更是心疼。

　　见玉渺月苦着脸，黎殊心里也不好受，他强打起精神，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别这样，我也不算完全没捞到好处，至少，大祭司将我带回凰龙族，允许我利用灵山之巅的灵气修练，这才成就了日后的灵王顾酒倾。”

　　玉渺月将头靠到他的肩上，闷闷地道：“如果我生得早些就好了，也不至于那些年让你独自扛过来。”

　　黎殊失笑，道：“我哪舍得让你跟我一起扛。”

　　玉渺月不满地捶了他一下，嗔道：“你是说我只能跟你同甘，不能与你共苦吗？”

　　“别瞎想，”黎殊将她的手执到嘴边亲吻着，“我们这一路走来，还不够共苦吗！”

　　两人抛开陆听寒之事，又温存了一阵，马车便停在间隔之外。

　　剑阁的结界，仅针对陆听寒一人。她受困于此，旁人却是进出无忧。

　　曾经圣阶武器问世，剑阁女帝铸剑名手的风头也是一时无两。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剑阁早已荒败不堪，唯有铸剑台，还保存完整。

　　玉渺月和黎殊快步进入，还未行至铸剑台，便在一截残破的矮墙下，见到了出神的涂月。

　　见她神色，玉渺月便知，她已经见过陆听寒了。

　　陆听寒毕竟是铸剑名手，对铸剑有利的法器，天生就较常人敏感，恐怕已经看出了涂月的身份。

　　玉渺月急急赶到涂月身边，蹲下问道：“涂月，你怎么了？”

　　涂月闻言，回过神来。

　　她看向玉渺月，眼眶一红，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与我交好，也是因为我的身份吗？”

　　玉渺月连连摇头，道：“傻丫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当初在穆宣王府，三光同辉之时，我与你一样震惊。”

　　涂月回想起那时候的情形，玉渺月的确与她一样，面露讶异，那样的情绪，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涂月问，同时她看向黎殊，“你也知道是不是？”

　　黎殊点头，道：“你与我们一起进入地阴界那次，判官看出来的。”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涂月哭了。

　　玉渺月捧着她的脸，为她拭泪，安慰道：“因为我想保你，你对我而言不是什么玉灵，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姐妹。”

　　涂月苦笑，到：“可是……大祭司战死，我们失了一大战力，神阶武器就显得更为重要了，你们现在，正在思考怎么劝我牺牲自己，成全天下，是不是？”

　　玉渺月沉默，不忍回答。

　　见她这种反应，涂月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吸吸鼻子，站起来，面对黎殊，道：“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她说的是喜欢，而不是喜欢过。

　　涂月自己心里明白，她从来没有放弃喜欢黎殊。

　　只是他更加明白，玉渺月才是黎殊要的人，也只有玉渺月，才能与他并肩而行。

　　所以她把这份喜欢放在了心里。

　　黎殊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沉声道：“我知道。”

　　“如果我牺牲自己，成全你们的大义，你会永远记得我吗？”

　　“不管你作何选择，我都会记得你。”

　　涂月闻言，更觉眼眶一热，她往前两步，几乎与黎殊贴在一起。

　　“殊哥哥，你可不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再抱抱我？”

　　黎殊顿觉哽咽，他抬手拥着涂月，柔声道：“涂月最乖了，是咱们神启皇族，最听话的孩子。”

　　再闻儿时话语，涂月闭上眼，眼泪顺着脸庞滑落。

　　“有你这句话，够了。”

　　玉渺月三人收拾情绪，而后由涂月带领，进入铸剑台。

　　铸剑台与黎氏锻兵台中的剑类山头差别不大，铸剑炉都是以天然环境打造而成，周遭一圈铸剑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

　　看看这里，再看看外面的残破，不难看出，陆听寒却是深爱铸剑。

　　陆听寒此时已是白发苍苍，脸上布满皱纹，早已没了当年风华。

　　兴许是被囚禁了太久，她几乎没有自己的脾性。

　　见有人来了，也不招呼一声，只是朝着涂月问道：“玉灵姑娘，可想好了，是否殉剑？”

　　黎殊再见仇人，双拳紧握，一言不发。他怕自己一开口，松了这口气，便会忍不住，要了她的命！

　　玉渺月轻轻抚着黎殊的手，给以安慰。

　　同时她问道：“你愿意晋升九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