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那个二女儿对蒲家小哥实在是情根深种,后头我们也是打算顺了英英心思算了,可是这蒲小哥冥顽不灵,几次上门几次回绝,英英不堪受辱,投井自尽了。”
“我可怜的英英啊,你死得好惨啊!”郭夫人傍着郭老爷又扯开嗓子继续哭。
应离分不清这到底是真的伤心,还是有所图谋:“别的且不论,你们此来是想要做什么?”
蒲家继父此时一把推开应离:“你是什么东西,敢插手我蒲家的家事!”
应离突然被猛推一把,一个趔趄倒在蒲修竹身上,蒲修竹已经被木棍打得出气多进气少,这会儿应离再轻再小,都被压得吐出一大口血。
吐血,是伤到内脏了!
应离临时抱佛脚地念了念善法甘霖的心诀,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水月镜花怎么时灵时不灵的,上回在祠堂前明明就起效了的,难道是自己心不诚?
郭员外也有点看不懂这个情况,小茶显然是要帮衬蒲家,帮衬蒲修竹的,怎么做爹的反而不愿意了?
“那你又算什么东西,不问前因后果就把自己儿子打个半死,怎么是显蒲家微末想找个路径一夜爆红吗?蒲家老子当众不分青红皂白打死儿子,我保证这十里八乡的全都知道荷棠村,全都知道你蒲氏家训,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应离自己实在是人微言轻,她每说一句话如果不煽动一方势力给自己站桩,自己简直就跟蚂蚁一样可以轻易被碾死。
可即使话语权微薄到应离这样程度,也是在场唯一一个愿意为蒲修竹发出的声音了。
蒲修竹忍痛的时间太长,指节已经深深钳进掌心里,伸出的手指指尖都沾满了鲜血。
应离看着这只手用轻风便能吹开的微弱力气勾住自己的衣裳,实在是心疼,水月镜花在她看来终究只是过家家,真正凄惨的伤痛已经烙印在蒲修竹心里再也抹不去了。
村长对蒲修竹的性命并不关心,但整个荷棠村的脸面就是他的脸面,这小姑娘实在是无礼得很,只能先顺着她来。
“蒲家当家的啊,你也是,对小孩子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老夫我看着都肉疼心疼啊。”
应离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一点都不信呢。
村长那叫一个面不改色心不跳,捋了捋山羊须敲着拐棍走出人群:“这是你家家事,老夫不方便插手,但是真要把修竹这孩子打死了传出去确实不好听,你就当卖老夫一个薄面,成不?”
握了握蒲修竹无力的手再松开,应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身:“郭员外,你且说说来意吧,是为了看蒲家人私刑杀人的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们这不是来商量商量的么。”郭老爷立刻慌了,这小茶怎么说一句话扣一顶帽子的啊。
“蒲修竹在你们郭家人的见证下都快被活活打死了,你们是打算找死人商量吗?”
郭老爷又搓了搓手:“我们呢是这么想的,既然英英对蒲小哥爱得至死不渝,我们合计着呢就办个冥婚,彩礼钱一分不用蒲家出,我们嫁妆出……”
郭老爷咬了咬牙:“出一百两,喜宴酒水,包括出嫁行头统统我们郭家承担,也算是全了英英未了的夙愿。”
冥婚……这还真的是古代社会了,观念老旧到都让应离觉得有点新鲜了。
“嗨,你们咋不早说。”继父见不用出钱,还能倒赚一百两银子,还能赶走着该死的野种,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在荷棠村这种的偏僻乡村,一百两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大部分农户一辈子都没见过一百两的银锭是长成什么样子的。
对开店铺的商户来说一百两虽然不算倾家荡产的大数目,但也不是小钱了,让应离相信只是为了圆亡女的一个美梦,她可没这么蠢。
商人重利轻义可不是说着完的,更何况刚刚听着郭家也不缺继承家产的儿子,不可能对一个赔钱货这么好。
应离想了一会儿,立刻就明白了,蒲修竹身份低贱,但是仙籍出身的人耐用。
冥婚不能算正式的两姓联姻,蒲修竹就算进了郭家也不能算入赘了,这意味着蒲修竹的仙家籍贯妨碍不到郭家转农籍的目标。
那么身份的坏处被抹掉之后,仙籍人士的好处就出来了。
还有什么人能够比神仙更能干更耐操的?
没有!
蒲修竹还是正统的修真后人,天生资质就远远强过常人,今后当护院也好,当催债也好,要是人脑袋再灵光的,还能帮着开开分店什么的,最重要的就是仙籍的人寿命也更长,一个更比两个强。
这么计较下来,这一百两的所谓“嫁妆”都算是贱卖了。
所以郭员外才会对蒲继父的暴打袖手旁观,父子离心之后他就可以压价压得低一点了,毕竟他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之后再给蒲修竹治治伤口,装装红脸,骗得蒲修竹死心塌地给郭家卖命,可不是一本万利么。
而正巧,蒲家后爹也不想要蒲修竹再搁眼前晃悠了。
应离想通这个关节后又气又急,脸色都立马一黑。
这种两方一拍即合的买卖根本不是应离这个外人能插手的,郭员外满意,继父满意,村长满意,唐玉梅仿佛是个死人一样不表态的。
她应离算个毛线,有什么资格在这场交易中置喙?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们!
应离紧紧握住蒲修竹的手,让他靠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嘴里念着轻身术的口诀。
一定要灵验,水月镜花一定要给力啊!
继父对这桩冥婚很有兴趣,棍子往边上一丢就找郭老爷交涉嫁妆钱去了。
木棍在地上骨碌碌地打滚,在黄沙地上滚出一片血印。
眼前突然开始发暗,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越来越远,继父见钱眼开的大笑声也渐渐听不到了,场景回收的时间到了。
“不要啊!”应离抱着蒲修竹的脖子,几乎要哭出来,她怎么能允许蒲修竹就这样被卖掉!
“我一定会带你走的!”应离紧紧抱着蒲修竹,所谓心诚则灵,说不定心里默念轻身术的咒语水月镜花也听不到,得念出来才行。
郭蒲两家商量好价格之后,齐齐朝蒲修竹看过去。
应离小小的个头却像是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抱着蒲修竹,两人身上绽放出盈盈的光华。
应离也觉得吃惊,她低头看了看脚下光芒的来源。
这不是移行阵法的阵图吗?
她不行移行术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