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离可不管江寄舟心里存了什么小九九,她终于下定决心,将空间剑穗挂在思思的脖子上,里面还装了一封写清部分来龙去脉的书信。
不求助元嘉麟,自己的胜率就太小了,只能赌一把。
应离看着思思扑打着翅膀飞走,心中的忐忑半分都没有减少,能不能信任元嘉麟,能不能暴露自己明离的身份,能不能坦白刺杀他父亲的目标。
这些应离都不知道,而最后一点她最开不了口,所以隐去不谈,但恐怕元嘉麟也能猜得出来。
思思很久没有飞回,应离在偏院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地等着结果。
直到暮色四合,思思才姗姗飞回,没有带回任何东西,空间剑穗不见了,但并没有任何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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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过了整整七天,连乾坤大阵启阵的黄道吉日都演算出来了,应离都没有等到元嘉麟的回应。
这个男人性子古怪,应离摸不清他的底细,越来越害怕,越来越害怕,终于连最后一丝期待都耗尽了。
也许元嘉麟拿着自己的信件去找了他父亲,这对父子正在合计怎么把自己这个太一府相王大卸八块,或者绑起来做人质以此要挟玄墨。
可自己一介金丹后期,两个大先天商量怎么拿捏自己要商量整七天吗?
启阵日期推演出来后,十数个伴修立刻就要进入冥想状态来维持精神力的高度集中。
一对一的那种炉鼎就是通过肉欲中的沉迷来保证灵息运转的通畅,如今的乾坤大阵对精神专注度的要求也是一样的。
说是要守护主人,永志不改。应离看着江寄舟的身影消失在暗室大门之后,她知道这段塑料的主仆情分到此就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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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均府来人的时候应离正在偏院里打太极,让她冥想训练流星线法她静不下心,让她舞刀弄剑她也摆弄不出章法。
满心满怀都是对元嘉麟回应的恐惧和迷惘,只能靠着慢悠悠的太极拳来维持表面的平静。
大均府的侍从身上的衣服和朗日庄别处都不同,身上是配着不少金色的配饰,连服装的主要色调也是金灿灿的颜色。
这个元申屠到底是什么毛病?
既然对金翡金夫人念念不忘,后头为什么又一个接一个续弦,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是的,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应离被这些金灿灿的侍卫前后包夹着带到大均府,这些侍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身上同样也没有杀气。
元申屠叫自己去做什么?应离不能表现出慌张的神色,强压着忐忑跟着这些人进了大均府。
说是大均府,其实连围墙都没有,大均府三个字就印在柳荫大道尽头一块巨大的石墩子上。
是那片竹林,终于又见到这片竹林了。
应离看到那些在寒风中摇曳的竹节,心中的不安似乎都消散了。
不要恐惧那些还没发生的事,专心盯住唯一的目标。
元申屠还是坐在竹林中的小亭子里,还是那个老位子,只是对面坐着的清泉真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你运气很好。”元申屠面对应离这个下人可不会有太好的脸色,不要指望会有自己当相王时期那种笑脸迎人的待遇。
“应离见过元门主。”应离可不管什么运气好不好,单膝一跪到地,表面功夫十分到位。
“翡儿不肯杀你,非要大费周章地将你留在身边。”
这位兄台,敢问蒲、雅、兰三个字里那个字的发音是翡?
应离垂着头不应声,反正元申屠也不需要她的回应。
“大均府里没有废物,你金丹后期的修为太低了。”元申屠品了口香茗继续絮叨。
“听说你见过我儿嘉麟。”
来了来了,要入题了。
从方才元申屠的态度看啦,元嘉麟显然很够意思没有告密,那么事情无论怎么发展都不会是最糟的结果。
“曾经在保护主人和泊桥少爷游湖的途中见过一面。”
元申屠的食指扣了扣石桌的台面:“那也是缘分了。”
应离皱了下眉头,缘分之说从何而来?
“小弟说乾坤大阵破阵后就放你入府,但在此之前,麟儿有意授业于你,若是能活下来便算你有本事,那你就进府服侍。若是活不下来,你也就不必在翡儿面前成天晃荡,惹她心烦了。”
应离松了一口气,转念又觉得不对劲,心里头骂骂咧咧的,狗男人果然不是好东西。
她也不知道这声狗男人到底是在骂元申屠,还是在骂元嘉麟,最后折中一下,两个一起骂。
元申屠晃了晃手上的茶盏,眼尾扫过应离:“且退下吧。”
应离盯着那壶茶,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装着毒药七见月了。
离开竹林的时候应离看到搁着一大片竹竿的另一条入林小径上出现了熟悉的人。
蒲雅兰和一只小燕子一样欢快地剪入竹林,远远看到元申屠还遥遥招手。
看上去就像从前的自己,兴许自己就是这样开开心心地蹦跳进竹林里,开开心心地把七见月喝进肚子里,开开心心地看着大师兄将七见月也喝了下去。
“蒲雅兰她真的身负天运,你说是不是?”
江寄舟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这样认为的。
坚信着自己身负所谓穿越者的天运。
看着蒲雅兰欢快地跃到元申屠面前,坐在亭子的石凳上同元申屠笑着说话。
自己天运的泡沫已经破灭了,那蒲雅兰呢,她的天运又能维持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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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着应离前往落星河别苑的是元申屠身边的大管家,就是上回接风宴备席时把应离当牲口用的那个家伙。
也许是应离眼角的黑斑太鲜明了,他对应离还有印象,边走边笑呵呵地同应离拉家常。
应离不敢相信大管家表面的和蔼,自己说出口的每一句话之后都会接受朗日庄暗卫缜密的检验,甚至自己的老底在这几日早就被查了个底儿掉了。
应离脸上的金乌印是非常鲜明的标志,几乎让人过目不忘,这点非常不利。
但事物永远具有两面性,最鲜明的标注之下是最容易隐藏的方法。
应离从两年前离开太一府的瞬间就想好的该如何利用自己眼角的这枚金乌印记。
试想如果朗日庄中的人要在偌大的堂奥追查应离过往的痕迹,他们会怎么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