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该着采芑极不走运,绣掌使揣测着面前二位女子的心思,预感到要有什么不吉的事情发生,但是二人的闪烁其词又让人琢磨不定,以往的经验告诉她,硬审或许不行,还需来点手段。也偏巧采芑此时冒了出来,便是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为了严格遵守掖庭立下的规矩,采芑被喝令面朝众人跪在绣室当中,祁姬与云莫旁边站了,掌使又命萍儿取来竹尺,说道:“在御差当紧之际,此女事先未有禀明,便擅自离开多时,耽搁了行差也坏了律例,依照掖庭章法,应罚板二十以正规行,其她人当引以为鉴才是。”说着举起竹板,啪地一声响,采芑结结实实地挨了重重一板。
采芑咬着牙不出一声。
当大人再次举起利器的时候,祁姬无法再忍,上前护住采芑说道:“请大人住手,采芑擅自离开是事出有因的。”
“无论是何原因,擅自离开而耽误了差事就必须受罚。”绣掌使不依不饶,“这竹板可是不长眼的,你若不愿躲开,就一同生受了吧。”
“也罢,我与采芑怎可为她人做下的勾当,受这鞭下之苦。”祁姬冷眼看着绣掌使,说道:“采芑离开,是为了这绣院既要到来的灾祸。”
一句话让绣使愣住,云莫见事情不好,赶紧跪倒在地,抢着说道:“大人,祁姬在此危言耸听,明明是她一人所作之事,怎会牵连了绣院。”
“你们到底有何事相瞒?还要编出参照图一事。”
坐在绣座里的小翠已经瑟瑟发抖。
祁姬护着采芑并不搭话,也暗示采芑莫要回答,她把话语权让给了云莫。
果然云莫沉不住气说道:“几日前,祁姬趁天黑绣室无人之际,将大人只封了素蜡的箱笼悄悄打开,将一件极精致的绣衣损毁后又放回原处。此举极是险恶,她这是要将……”云莫突然打住,下面的话似乎极不好说的出来。
云莫的话让满室女子皆是一惊,心中不免打起鼓来,俱都集中了精力看向前方,没人再敢喘一口大气。
“损毁绣衣?”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掌使惊的险些站立不稳,如何也想象不到二人言辞的模棱两端竟是隐了如此重大的一件悖逆之事。此处可是皇家内苑,若那件被人为损毁的绣衣到了夫人,更甚或是皇后那里,这绣院的罪责岂有逃脱之理,首当其冲的便是掌使本人。
绣掌使用竹尺指着云莫问道:“你说明白些,此事你如何知道?”
“是……是那日婢女吃过了晚粥回来,见绣室内透出隐隐的光亮,因为姐妹们都是回睡房整理丝线的,按道理绣室内没人才对,婢女纳闷,于是悄悄走至门前,透过门缝,正好看到祁姬她正在做着那件龌浊之事。”
“可真会编故事。”祁姬说道:“大人你可问问她,她看到被损毁的是哪件绣衣,是如何损毁的。”
云莫刚要回答,但转念一想,说道:“因为室内太暗,婢女没有看清楚。”
“既如此,你为何一口咬定的是损毁绣衣,而不是别的什么。比如,因为衣品哪里完成的不够完美,欲要修改一番的。”祁姬平静地说道,她要让云莫将话说的连自己都绕不出来才可,“就算是损毁了绣衣,又被你发现了,依照你云莫一贯的行为,又岂有不举报的道理?”
云莫竟然理直气壮,“黑暗里背人干的勾当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为何不禀知大人,因为做这个勾当的就是你自己。”采芑气不过插言道。
“我是……我是担心……担心大人会忧心。”
“拖到今日说出,难道大人就不忧心了吗?若你当日讲了,也许大人反不用忧心了才是。”
“今日是……是你逼我讲的。”
“噢?如此见不得光的事情若是我做下,又怎会逼着你说出来。既然你看到了毁衣当场,你就没有想过,被毁的绣衣会不会是你云莫的?因为整个绣院,只有你一人可以让我冒险去做这件事情,你就不担心被我陷害罪责加身吗?”
“对呀,若是如你所说,你一早就会沉不住气的,还会任由姐姐毁了那件衣服?而且还替姐姐一直隐瞒着?真是好笑。”采芑说道。
“我……我好像隐隐约约看到那件衣服不像是我的。”
“衣服是怎样的图案,为何断定不是你的?”祁姬故意问道。
“好像……好像是一副孔雀开屏图,我却没有绣过。”
“这就对了,”祁姬转首对绣掌使说道:“大人,婢女记得,前次所交衣工,整个绣室只有婢女一人绣过雀衣,难道我要自己陷害自己不成?”
“就是你,要陷害姐姐毁了姐姐的绣衣,现在又反过来诬陷。”采芑瞪一眼云莫,指着她狠狠地说道。
“不……不可能就一件雀衣,你……你们故意的。”云莫显得有些焦躁,“你们编出参照图一事,也是要引我上套的,你们一直都在撒谎。”
绣掌使低头想了想,前次的交工里面似乎也确实只有一件雀衣。
祁姬淡淡地说道:“这就奇了,参照图一事从一开始就是你自己要往上扯的,而且又偏偏扯了大人进来。”
“小翠你说,是不是她们撒谎说要带你去看什么蜀绣参照图的。”云莫突然冲着小翠喊道。
绣掌使的目光也转向了小翠,祁姬与云莫的对垒让她已经看明白了七分。
小翠晕头转向的站起来,此情此景让她即胆怯又为难。云莫也好祁姬也罢,一个不敢得罪一个于心不忍。
“你可想明白了再说,当初祁姬同你说出绣图一事时,你是否已经知道那张图根本就不存在。”绣掌使盯着小翠问道,这最后的答案就在小翠的口中了。
小翠怯怯地回答:“是的。”
“你为何还要说见过那张图。”
“是……是采芑想要利用看图一事,将我引开云……云姐姐的身边,我怕云姐姐生气,怕她会迁怒于我,所以就…….”
“为何要将你引开?”
“采芑是要问我,那日同云姐姐在绣室赶工时……都做了什么……”
未等小翠再说下去,云莫便心虚地大声喊道:“小翠,你莫要胡言乱语。”
小翠赶紧闭了嘴,两只眼里泪珠在滚动。
绣掌使突然转向云莫说道:“云莫我问你,那日在绣室赶工的是你和小翠,就算祁姬去领了粥,回来的比你们早些,去绣室做那种勾当,没有小半刻的时辰也是做不来的,难道她就不怕被你们撞见吗?”
“大人,我……我确实是吃完粥回来的太过晚了些,因此……因此…….”云莫还要强辩。
绣掌史将眼一瞪,道:“那件被损毁的雀衣你又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