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食堂这一隅围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饭菜肉粥撒了满地，本来整齐的打饭队伍变得零散溃乱，他们探着脖子往这边看。
陆承怀拨开人群，看见眼前这一幕头皮就有些发麻。
张博欧的头发应该不能要了吧。
头皮也大概率要不了吧。
当他目光扫到艾笑那一身的油污时，神色顿时有些复杂，又是为了她。
张博欧痛的全身发抖，她感觉头皮都不是自己的了，火辣辣的疼，头皮上一定鼓起了脓包。
听见男人冷漠的话调，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救命。
她再也不敢惹艾笑了。
艾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副模样，她看着张博欧想哭都不敢哭、满头是粥的悲惨模样，瞬间觉得她有些可怜。
“施，施椋川。”她控制自己不结巴，衣角被自己的小手攥的皱皱巴巴，“我没事，你别生气了。”
空气里有片刻的沉默，施椋川瞳孔漆黑，好笑的打量她，“这位同学，你在说什么?”
艾笑：“？”
“我，我……”
他眼底划过一抹戏谑，刻薄的反问，“你不会是以为我在替你出头？不是，这位同学，您要点脸，OK？”
艾笑的脸在众人小声的嘲笑声中如长了疹子一般，慢慢发热，发红。
他抽了张餐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掉手指溅上的粥，动作优雅的似中世纪的贵族，可眼底的那抹恶意却也刺眼的令人无法忽视。
“没听见我说的话？”他一字一顿，声音迟缓的像是在凌迟，“舔干净。”
张博欧捂着头，恐惧又痛苦，她终于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向艾笑。
陆承怀也觉得有些过分了，他走过来，“阿川，差不多就行了吧，她脑袋上一定被烫伤了，先让她去医务室吧。”
艾笑咬着牙站起来，“施椋川，谢谢你，即便你说我自恋我也认了，我就是觉得你在帮我，可也适可而止吧。”
一会引来了教导主任，她也就完了。
施椋川沉默的盯着她胸前的那块油渍，就在张博欧差点把自己脑袋掰下来去舔干净的时候，他忽然轻笑一声，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施椋川一离开，张博欧像是忽然间泄了气，瘫软在地，她的那些小姐妹此刻才敢上前来。
艾笑知道自己又惹他生气了，她懊恼的咬住唇，心里头像是有块巨石压着似的，喘不过气来。
陆承怀看着几乎暴走的施椋川，喟叹一声，他用一种欲说还休的幽怨眼神看着艾笑，“你，阿川他，我，算了！”
他颇有些气急败坏的离开。
周围的议论声突然间大了，“不是，这女的谁啊？”
“三班班长啊。你之前没听过吗？”
“中考第一名？挺有能耐啊。”
“有什么能耐，不过就是衣裳一脱，两腿大张，不要脸。”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不外乎于此。
有时候，女孩子比其他人更知道如何去刺痛，去中伤女孩子。
艾笑抿了抿唇，实在忍受不了四周对她的指指点点，越过人群，飞快的离开了食堂。
她沮丧的坐在湖边的古亭里，热烈的阳光炙烤着她的后背，仿佛要考脱一层皮去。
衣服上都是油渍，不过好在她穿的只是短袖，校服褂子在课桌里，她穿上后应该还能将胸前这片脏东西给挡住。
可身上一股子菜籽油的味道，熏得她脑袋仁都疼。
陆承怀拎着手中的纸袋子，有一瞬间的无语，他叹了口气，认命般的开始打听艾笑的行踪，最后终于在湖心亭找到了她。
他在阴凉处看了她一会，看着她有些萎靡不振，最后后脖颈都被晒得通红后，他才像只乌龟似的挪步过去。
他来到艾笑面前，居高临下的递给她纸袋子，“班长，给你衣服。”
艾笑缓缓抬头，眼前有一片虚晃，她迟钝的问：“什么衣服？”
陆承怀十分没有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将纸袋子仍在她的面前，没好气的说：“你说什么衣服？”
艾笑看了眼那只Burberry的袋子，突然间沉默。
他在艾笑旁边坐下来，终于正经了一次，“班长，我承认，你很优秀，你成绩好又乖，长得也不错，以后肯定能考个不错的大学，而阿川呢，家境比一般人好，以后不出意外，是要出国的，就算是回来，也要继承家业的，你知道的，他们家大业大的，自己的婚姻，不会是由自己做主。”
艾笑垂睫，手指颤了颤，阳光便从她的指缝间逃开。
“爱情，其实换句话来说，就是门当户对，你们的未来就是两条平行线，注定不会相交。
阿川之前欺负过你的话，也后来这么多次，他也算是还回来了，我其实看的出来，你并不是特别喜欢他。所以，就当我拜托你了班长，别再缠着他了，别让他为你出头了。”
陆承怀说：“他其实也很……也很可怜的。”
做不到全心全意，就别祸害他了。
他原本不想说这么多，可在这一次次中，他能看得出来，事情在逐渐走向失控。
也许连阿川自己都不知道，坚硬的盔甲只是用来对抗敌人的，女人这种柔软的生物，会让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士，山穷水尽，丢盔弃甲。
这在他看来，是一件很不光荣的事情。
他并不想让阿川，喜欢一个并不单纯的女孩子。
艾笑沉默的听完，苍穹上的云卷云舒，阳光温柔，夏日晌午蝉鸣聒噪，她忽然抬起了眼睛，“他在哪里？”
陆承怀懵了一瞬，觉得这厮好像完全没听进去她的话，他抿了抿唇，“他明白有比赛，你别打扰他了。”
“比赛？”
陆承怀站起来，遮住了一大片的阳光，“对，赛车比赛，还是F2方程式，算了，我给你解释你也不懂，。”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警告她，“阿川已经不再云城了，你别打电话骚扰他，他要专心比赛，不能被打扰。”
赛车比赛？
艾笑揪了揪那根纸带子，眼里的光芒闪了下，“我只是想要亲口对他说一声谢谢。”
陆承怀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神色有些不自然，“你赶快把衣服换好吧，还有今天我跟你说的话，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考虑一下，别最后，伤人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