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如何被养父母带走,亲生父母为何抛弃她,小语无从而知,既不愿去质问他们,也不敢问养父母,静姐只是很模糊地说了说。
她知道静姐很难做,都是亲人,她只能断章取义的挑一些好听的说。
她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给别人提难题,所以难的是她自己。
可是这样无人诉说的憋在心里,实在太过痛苦及绝望。
直到有一天,静姐买了很多好吃的,拉着她坐在公园的河边上。
静姐开了一罐啤酒喝起来,嘴巴似乎被粘上了透明胶,久久不言,直到闷头喝了大半罐酒,才开口告诉她与父母的往事。
寒风凛冽的吹来,一个大肚子女人在屋檐前走来走去,祈祷着二胎一定是一个姑娘。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多少女人因生了儿子而获得家里人的一片掌声;因多生了女儿而被外人和家人看不起。
女人的丈夫是一个体贴有担当的男人,虽然事业没什么起色,但对她却是好得无可挑剔,还常惹起婆婆的嫉妒。
夏雄伟推开门,拉住妻子,“外头风大,快进屋。”说着他扶妻子进屋,“不要担心,顺其自然。”
“希望如此。”她温柔地笑了笑,心中的焦虑暂时放了下来。
“爸爸,你陪我玩。”说这话的人是她的儿子夏东,儿子从生下开始,除了在她的怀里喝奶,几乎是婆婆争了去。
按理说,有这样的婆婆,理应无话可说,可她常常觉得生活提不起劲,也不太愿意回到这里,还好只是偶尔回来。
“爸爸,你来追我啊。”
丈夫和儿子玩着你追我跑的游戏,贾云就坐在后屋的前门边上看他们嬉闹。
过了没多久,儿子让婆婆带走了,剩下夫妻两人。
夏雄伟坐过来,为妻子揉肩膀,“放松点,我们的宝贝女儿就是怕冷,想在肚子里多呆几天。”
贾云抬手摸着丈夫的手,“你希望是儿子吧?”
“我当然希望是女儿。”夏雄伟笑了笑,“有儿有女,人生才完整,我希望她长得像你,漂亮知书达理。”
“不管是儿是女,就要这两个孩子吧。”贾云低沉着说。
“好,听你的。”夏雄伟答。
“听你爸妈的意思,老二不是儿子,还要生一个,你……”贾云抬头看着丈夫,没有把最后那句话说出口。
“放心,有我在。”夏雄伟蹲下来,摸着妻子的大肚子说,“小人儿,你可一定是一个闺女啊,你娘望眼欲穿哪。”
听了丈夫这句话,贾云不由得笑了,就算他们如何希望老二是一个儿子,只要丈夫不介意是一个女儿,那么她就没有包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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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飘起了大雪,整个大地是雪茫茫的一片。县妇幼医院的楼道上传来一个忽小忽大的私语。
“志飞,这孩子生下来没有哭声,将来不会是一个哑巴吧?整天睡着,奶也不喝,拍都拍不醒来,我担心这孩子……”
“瞎说。”
中年女子又低语:“还是劝雄伟不要为好,连累家人不说,也害了小孩的一生,反正是一个女儿,也不心疼什么。”
“呸呸呸。”夏志飞大骂,“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也为人母,怎么能说出这等话来,我看你要造雷劈。”
“啪”的一声响亮在医院的楼道间,王真一巴掌打在男人脸上,并大声的斥责:“你个刀杀的,我不是为他们好吗?你看隔壁家的小孩多遭罪,生来残疾,一辈子都低头做人,活着有什么劲儿。”
夏志飞挥起手正要还击,却因后面的“给我闭嘴”而停在半空中。
夏雄伟匆匆靠近,黑脸一线:“医生说孩子喜欢安静,各项检查都正常,不必为不存在的事费神。”
“雄伟,妈不会害你,你们还年轻,以后还可以生。如果现在不处理好,等将来真是一个哑巴,就是害了她也害了一家人。”王真抓着儿子的手,“这种烙下残疾的孩子,不说身边有很多,也看到过好几个为此遭罪的家庭。”
“不要再说了。”夏雄伟一口喝止,“她是一个生命,不管将来如何,我们都会好好待她。”
“雄伟……”
在走廊最靠边的一个病房里,却安静的只有哀叹声。
夏雄伟带笑地走进病房,伸手抱过孩子,亲了一下出生不到5斤的孩子,满意地说,“你看咱们的女儿多安静啊!”
“雄伟,你妈妈好像……”贾云是一个性格多愁善感的女人,看过婆婆阴沉的脸色,就再也静不下来。
“云朵,不会有问题的。”夏雄伟抓住妻子的手,“我刚为女儿想了一个名字,叫夏阳怎么样?我希望她是一个阳光般的孩子,一辈子都被暖阳热爱。”
“好名字。”贾云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你看她睡得多沉啊!小脸蛋萌萌的,眼睛也会极好看。”
“小美人胚子。”夏雄伟开心的附和,“你看,眼睛鼻子都像你,嘴巴像我,是不是?……”
“小家伙笑了。”
“真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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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区的夜晚很安静也很黑,夏雄伟夫妇从外地赶回来,远看家里一片漆黑,以为父母和孩子已睡下,结果刚挨近自家房子时,就听见一阵哭泣。
夏雄伟找钥匙开了门,急忙跑进房间抱起哭成泪人的女儿。
“阳儿会连续哭了,听听……”夫妇俩开心得不得了。
贾云激动得热泪盈眶,抬头看了看房间,脸色苍白地问,“怎么只有阳儿在家?”
“妈,妈……”夏雄伟连叫了几声,穿过院子找寻,无人应答,使得他心里头的火气一直往上窜。
“奶奶,那个叔叔真能打,刷刷的几个动作,打趴一群人,等我长大也学武功,谁敢欺负奶奶,我就打谁。”夏东一进门看见母亲,“妈妈回来了。”
王真第一句话就问,“雄伟没回来?”
贾云的脸色跟大堂里的灯光有些冲突:“东儿,你们看电影去了?”
“嗯,那个叔叔好厉害,他把十几个人打得鼻青脸肿。”夏东看见走回大堂的父亲,开心不已地跑过去,“爸爸也回来了,太开心了。”
“妈,你是怎么带阳儿的?”夏雄伟一开口就是开始质问,“你把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丢在家里,却带着东儿看电影,你怎么看得安心?”
“就离开一小会儿,阳儿平时睡着,不会醒来。”王真也觉得自己理亏,“东儿吵着要看电影,你们也知道这儿难得放一次电影,所以就带他出去看了一会。”
“再难得,你也不能把阳儿丢在家里。她刚从床上摔下来,她有一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给我们交代。”夏雄伟像吃了豹子似的说话。
王真也来了脾气,“我帮你们带小孩,你们不感谢我,还要我给你们交代,有没有一点良心?现在是你求我,而不是我求你们。”
大人吵起来,夏东“哇哇”的大哭,捡地上的棍子就往夏雄伟的身上打去:“你不能欺负我奶奶,你们是坏人,你们走开。”
那一刻,夫妻两人愕然地站在地上,在儿子的眼里,奶奶才是他最亲近的人。
王真赶忙抱着孙子:“东儿不哭,有奶奶在,不怕!”
这时候夏阳也憋着嘴巴哭了,贾云赶忙从丈夫手里接过女儿:“雄伟,我们走!”
想起这段往事,夏雄伟的心伴着许多疼痛,而今踏在寻找女儿的路上,更难以言表心中的那份无奈。
天气是那样的炎热,阳光是那样的强烈,仿佛一点星火就会引起爆炸整个村庄。
他靠在车上眯着眼睛,十一年前的一幕出现在脑海里:
那年12月20日是女儿的生日,他与妻子赶回来,然而听到的竟是女儿已被战友带走1个月。工地在半个月前完工,认识战友的这批人全部转移。
妻子回到家中质问:“他们走了,不可能不留下信息。你要是好好带阳儿,怎么会有现在这个情况?”
“当初是你将夏阳交给你朋友带的,现在出了问题对我嚷嚷,你这么横直,直接找你朋友要回夏阳。”刚满50岁的王真在气势上远超过不到26岁的贾云。
“妈,就算他们家中有急事,也会留下口信或纸条。”
“什么也没留下。”母亲一口咬定。
贾云像发疯似的大吼一声,吓得儿子夏东憋着嘴巴哭了。
王真赶忙抱着如获释宝的孙子,对两人指责:“不就一个女儿,你们还这么年轻,再生一个便是,兴许下面生一个儿子,岂不是更好,女儿养大还得嫁出去,白养了。”
“别人不养女儿,未必你儿子能娶到媳妇。”贾云怒目以对的火烧到了眉毛处,“你也是一个女人,怎么就看不起女人,打从夏阳落地起,你就看不顺眼。”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了不起了啊,占着我儿子在意你,胆大包天了,还敢对长辈指手画脚。雄伟,快把这女人休了,免得一家人不得安宁。”
“孩子是我们的心头肉。”夏雄伟无力再说什么,拉着妻子离开了家。
母亲的强势使得夏雄伟下了大决心做出自己的事业来,否则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他拉着妻子的手,“云朵,不要着急,会回来的。国柱他们不是坏人,兴许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怪我们这次离开太久了。过几天,说不定就有消息了。”
贾云泪眼汪汪地看着丈夫,“雄伟,我真是有一肚子的苦水,我从小没了母亲,后母对我的虐待,我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就怕我的阳儿受苦。”
“放心,就算踏过全国各地,我也把阳儿找回来。”
听完了这个故事,小语已哭的不成人形,她不敢相信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小说里的和电视剧里的,其实都是生活中的缩影。
她何曾没遇到过,重男轻女是如何横行在农村的各个角落里。
小娟的母亲为了要一个儿子,她的父母把刚出生的小妹妹放在一边,活活地冷死了。
而她是不幸中的万幸,她有人抚养,养父母不惜借钱也让她读书,这是多少农村女孩求不来的待遇!
养父母待她这般好,亲生父母也从未放弃寻她。
她有何理由不热爱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