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楼外。

　　似是受到某种力量影响，计时器暂时停了下来。

　　“怎么称呼？”

　　史大保重新掏出烟点上，把烟盒跟火机递给身边的青年。

　　头颅高抬，望着虚空里的月亮。

　　吐出一口烟雾，凶悍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郑毅。”

　　青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抽烟。

　　他并不像对方那样随意，眼里满是戒备。

　　这个人，到底想找自己聊什么？

　　“你用不着这样。”

　　烟盒和火机化作星星点点消失，壮汉满不在意地笑笑：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就算我现在杀死你，你也能活着离开虚空。”

　　这人知道虚空？！

　　江天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对方的话犹如一记闷棍，打破了他心里的第四面墙。

　　怎么会？！

　　他此刻的震惊程度，大约跟第一次得知自己可以读档，以及第一次知道那活儿不止可以用来尿尿一样。

　　这不怪江天。

　　他对虚空的了解，仅限于从虚空信息和郑毅记忆里提取的部分。

　　非常浅薄。

　　再加上读档天赋的存在，自己很容易就想当然地把虚空当成游戏。

　　把虚空里的生物，当成浑然不知自己只是数据的npc或者野怪。

　　而现在，有个野怪跑出来说“我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

　　他如何不震惊？

　　察觉到青年的情绪，史大保心下意外的同时暗中对自己的猜测更多了几分把握。

　　他没有继续说高深话，反而娓娓道来：

　　“你眼前这座建筑群，这个虚空，都是由我们这几个当年的受害者建成的。”

　　“作为虚空的拥有者，我们当然不会失去记忆，变成游荡在其中的行尸走肉。”

　　也就是说，史大保是这里的主人之一？

　　“我大概明白了。所以呢？你想找我聊什么？”

　　江天单刀直入，像是在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虽然他心里有很多疑惑，但现在明显不是询问的时机。

　　“我想你杀一个人。”

　　“什么？”

　　他下意识反问，然后瞬间反应过来。

　　“你想让我杀一个虚空外面的人？”

　　“没错。”

　　江天的第一反应就是抵触。

　　“不可能。”他直接就拒绝了。

　　开玩笑，自己怎么可能帮别人杀人，哪怕对方开出再高的报酬也——

　　“不，你会答应的。”

　　直接遭到拒绝的壮汉非但没有生气，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浓了。

　　“当你拿到那枚挂坠之后，你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杀掉那个人。

　　“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更早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是的，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交易。

　　“挂坠？”

　　江天具现出那枚金属硬币，表情有些古怪：

　　“你是说这个？”

　　什么意思？这玩意能精神控制还是什么？

　　那我读档回去，不拿这个不就好了？

　　似是猜到他的想法，壮汉摇头道：

　　“这只是一件信物，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只是信物？

　　江天更疑惑了。

　　为什么一件信物会让自己去杀人？

　　“我知道你的问题很多，但碍于规则所限我不能回答太多。

　　“我能透露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你要杀的那个人，是这座虚空的亲历者。

　　“第二，你非杀那人不可的理由，是因为你和我们这里一个特别的家伙一样，都是受害者。

　　“而你和那家伙的区别在于，你还活着。”

　　什么是清丽者？长得漂亮的人？

　　为什么我是受害者？

　　隐隐地，江天感觉有些头疼。

　　完了要长脑子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我出不去虚空。”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因为你天赋够高。虽然现在很弱，但未来可期。”

　　“……”

　　好熟悉的话术。

　　“听你的意思，你跟那人有私仇吧？”

　　“你应该说，这个虚空里的人都跟那人有私仇。”

　　“那你忽悠我帮你报仇，不给报酬？”

　　“报酬？”

　　史大保摸了摸下巴，身上的嘴一张一合：

　　“其实那枚信物就是报酬，不过……倒也不是不行。”

　　他思考了一会，说道：

　　“这样吧，你接我一招。

　　“接的下，奖励库里的东西随便你挑一样。

　　“如果接不下，那我就给你开个后门。直到半年后虚空彻底关闭前，你每天可以回这里找我对练一个小时，怎么样？”

　　“行。”

　　江天存了个档，爽快答应了。

　　反正输赢都不亏。

　　甚至，好像还是后者对他的意义更大一些。

　　话音未落，一则任务通知弹出：

　　【1】

　　【介绍：1】

　　【要求：接下史大保的全力一招并存活。（0/1）】

　　【奖励：奖励库道具任选一件。】

　　【惩罚：取消通关后的死亡惩罚，获得一张病历单。】

　　【备注：1】

　　“……”

　　这堆1是什么鬼。

　　你要说他敷衍吧，他还贴心地帮你取消了死亡惩罚。

　　江天可记得，如果在通关后死亡，那么之后获得的道具全部都不计入通关奖励。

　　“准备好吧。”

　　史大保赤脚踩灭烟，然后一个大跳升空、落地，与江天拉开距离。

　　起跳点和落点的地面都呈圆形碎裂状，可见其力量之盛。

　　“我最近跟那家伙学到一招，正好拿你试试手。”

　　史大保凶厉的脸上难得露出认真之色，单手突然开始疯狂生长，径直向青年砸去。

　　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一招，江天却突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但他没有逃避，而是瞬间激发出疯涌的电流。

　　电涌如潮，电光长虹。

　　戒律！

　　轰！

　　他本以为是靠对波定胜负，却没想到眼前一花，自己的攻势就被全数卸去了。

　　或者说，从未展开过。

　　自卫盾被击碎，他本人也被摔进墙里，瞬间失去意识。

　　烟尘落幕，史大保缓缓走到“人坑”前，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他没有放水。

　　虚空限制了被传召者的修为，还要求那些人扮演一个没什么战斗经验的人。

　　相应的，虚空也限制了怪物们的实力和战斗能力。

　　可自己并不在流程内，不会受到限制。

　　所以哪怕只依靠纯力量，自己也能秒杀对方。

　　更不用说融入了那家伙能力的招式。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刺激江天。

　　“快点成长起来吧。”

　　他自认只是一个守门的保安，不论生前身后。

　　但并非微末之人，就必须成为其他人手上的棋子、玩物。

　　没再逗留，壮汉一个大跳，消失在建筑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