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人担心自己会被试出“失灵”。

　　一是因为概率极小，临颍县几十年来也就出过一例。

　　——实际上更多，只是绝大多数人没资格试灵，故不得而知。

　　二是因为天赋这种东西与生俱来，并非凭空出现的。

　　如果一个人智力低下，那么在日常生活中必有所体现。

　　同样，如果自己是失灵者，多多少少也会有所表现。

　　而这种人，从最开始就不会被选中当作苗子培养。

　　场中这批都是已经筛选过，并有希望试出丁等灵性的人。

　　所以，尽管心怀忐忑，少年们依然对下午的试灵会无比期待。

　　他们相互告别，压下兴奋迈向各自的道路。

　　至于江天，他刚熟悉完这具身体。

　　大概是习惯了不断“穿越”，他适应地很快。

　　从郑毅，到与自己同名的原主，再到这个少年。

　　年纪越来越小，却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此外他还注意到，虚空完全没提供这个少年的记忆。

　　名字、身份、来历，全都没有。

　　唯一有的，就是两部功法。

　　一部心法，一部武技。

　　——心法，其实就是冥想法。

　　相应的，灵气就是灵能。

　　老实说，这俩货色都蛮一般的。

　　武技是一种箭法，可以用灵气拉弓凝箭。

　　心法不值一提。

　　“修为倒是跟我一样。”

　　江天读档，回到人群散去前。

　　他想打听打听有关钟鱼的信息。

　　自己总得知道那家伙是谁、在哪，才能想办法当人家师父吧。

　　“钟鱼？”

　　可能是年纪相仿，又或是心情好的缘故，少年们对自己这个陌生人没什么抵触情绪。

　　“对，钟表的——呃，就寺庙那个钟的钟，可以吃的鱼的那个鱼。”

　　几个少年脸上露出迷茫之色，显然是没读过书、识过字。

　　其中有人挠头，不确定道：

　　“这里姓钟的好像只有钟家吧。”

　　虽然不认识“钟”这个字，但这个读音的姓，也只有钟家了。

　　这么一联系，少年们瞬间就想起了一个人。

　　“你要找的那个人，可能是钟家的三小姐。”

　　钟家三小姐？

　　“可以告诉我她大概多大岁数吗？”

　　江天刚开口就意识到自己失礼，于是憋住了后半句“还有她长什么样”。

　　这个问题看似莫名其妙，其实是了解一个陌生人最快的方法。

　　当他得知对方认识钟鱼后，下意识就想通过这种方法形成一个大概印象。

　　然而出口的瞬间，他想起这是古代。

　　这样问已经不是孟浪，而是放浪了。

　　由此他还想起一件事：

　　自己明明在古代，可这里的人说话怎么跟现代人似的。

　　且不说文字和语法迁变，方言腔调总该有吧？

　　怎么个个都说普通白话？

　　难道虚空为自己做了适应性调整？

　　“她现在应该十六岁吧。”

　　让江天更意外的是，少年们不但没甚在意，还回答得利落、清楚。

　　连具体年龄都知道。

　　这人这么出名吗？

　　他不知道，这个年龄其实是对方当场算出来的。

　　因为去年那件事确实让他们记忆犹新。

　　连带着钟鱼这个名字，也一直记到了现在。

　　否则，谁会去记谁家的谁叫什么。

　　尤其是这些小孩子，能记住别人家的家主叫什么都算消息灵通的了。

　　“十六岁吗？”

　　只一瞬间，一个故事就在他脑里生成。

　　今天下午有试灵会，这是他方才打听时顺便得知的。

　　眼前这群孩子会参加试灵，那年纪相仿的钟鱼呢？

　　再考虑到，虚空设置的场景，都是对虚空主人尤为重要的时刻。

　　那么问题来了。

　　天赋测试、家族子弟、重要时刻。

　　这不就是女版萧炎么？

　　如果仅仅是测出爆炸级别的天赋，应该不至于成为人生中的重要事件。

　　天赋是天生的，早测晚测都不会影响结果。

　　但如果是测出最差劲的天赋，由此跌入人生谷底，再喜提金手指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他连剧本都脑补好了。

　　钟鱼下午参加试灵，因身份高贵备受瞩目。

　　结果居然是斗之力三段，令人大跌眼镜。

　　事后，她遭到路人嘲笑、家族冷落、未婚夫退婚。

　　一怒之下，莫欺少女穷。

　　最后药老——也就是自己登场。

　　“这个师父还挺容易当的。”

　　越是备受冷落的人，就越渴望力量。

　　只要自己能给对方提供一点帮助，当个便宜师父还不简单？

　　别说师父了，读上百八十次档，未婚夫身份都能抢过来。

　　当然，江天本人并没有什么龌龊或旖旎的心思。

　　他有这个能力，却没这个想法。

　　其实，自己大可以在虚空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然后读个档清清白白，无事发生。

　　在游戏里他都不一定这样放纵心中的恶，更别说在这种近乎真实的虚空里了。

　　他的“良心”不允许。

　　不是圣母，也不是矫情。

　　相反，他更愿意只凭喜恶行事。

　　而“不糟践不相关的人”，正是自己乐意做的事之一。

　　“她下午也会参加试灵会吗？”

　　江天随口问道，虽然他已经确定了。

　　“不会啊，她去年就试过灵了。”

　　江天：……

　　去年就试过了？

　　那重要时刻推迟到现在，大概是因为自己这个“药老”上线太晚的缘故？

　　“结果怎么样？可以透露吗？”

　　“很不好。”

　　果然。

　　感觉像是在议论别人闲话似的，那少年连声音都压低了许多：

　　“她是失灵者。”

　　失灵者？！

　　钟鱼已经死了？！

　　江天瞬间懵住，殊不知自己闹了个乌龙。

　　通识课的灵性部分，提到过“失灵者”这个词。

　　包括原主初中的历史课本上，也有相关介绍。

　　失灵者，指的是去世后被某些特殊手段保存并控制身体的人。

　　这种人空有肉躯，却没有“灵魂”，所以被称为失灵者。

　　控制失灵者的人，则被称为术灵师。

　　简单地说，就是死灵法师那套东西。

　　之所以会出现在历史课本上，是因为在灵能复苏的虚空战争初期，术灵师曾为人类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那时的武者非常稀有，每位先驱的牺牲都是重大损失。

　　而术灵师“复活”尸体的能力，在虚空战争中无疑是具有战略意义的。

　　只是现在，世界表面上趋向和平，相关的道德问题被一再提起，术灵师也就渐渐销声匿迹了。

　　比起合规化，人们更愿意让看不顺眼的东西消失。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向来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