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动的人影渐渐走近,熹微的灯光下,对上了她的目光,她笑道:“好巧啊,碰上了。”
其实我和她还不至于熟悉的可以这样随心的聊天,我有些惊讶她会主动和我打招呼,礼貌地回了句:“是啊,怎么你也会来这边?”
“噢,没什么,我一个人过来静一静,刚刚和陆京分开,他最近和我闹矛盾,所以才会说一些气话给我听。”
我浑身一震,眉眼疑惑地望着她。
她沉默了一小会,淡淡地笑了笑,似乎眼底有一丝悲凉泛起,“他以前对我一直很好,没办法,他太优秀,你也看到了,总会有一些人靠过去的。”
“那倒是……”
我不自觉地低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她说的难免让我有些失落,他确实容易拈花惹草,也许本身就是一个多情种,花花草草多得数不清。
想起上次他一日晚自习下课,莫名地对我道:“还算有点品德,没有偷看这些情书,现在给我扔垃圾桶去。”
我吃惊地瞅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没有看过呢,不看看?”
他细细地眯了眯眼,不容多问的样子,冷声道:“写情书的下场,看清楚了没有,你有没有试过?”
我俨然明白了,多情总被无情伤这句话的真谛,人也心慌慌地往后靠了靠,“没有……没有,我从不写情书。”
“从不写情书?那你用什么的?微信?QQ?电话?还是其他?”
“没啊,主要收件人没有。”
“嗯!女孩子不要随便写情书给男生知道吗?这是为你好!”他冷哼一声,又挥了挥手示意,催促道:“还不去扔?”这语气寒冷的好似霜华翦寒梢一般,让人惴惴。
我懊恼地极不情愿地起身,去把这里面那么多颗炽热的心啊,给扔啊扔扔掉,惨啊,谁让他们碰上的是这样一个高调又绝情的多情种呢!
一个人真的不能轻易喜欢人,你的殷切喜欢,在不喜欢你的人面前,不值一提。
她似乎有些犹豫,抿了抿唇,又神色未定了片刻,语气沉缓地说了下去:“他其实就是这种一开始好像和你走的比较近,让女生以为他喜欢自己,然后,他就管自己一脚踢开不再搭理你的那种人,所以我们为了这个事情常常会吵架,那他肯定也是喜欢我的,只是偶尔还是喜欢搭讪一些女生……”
我内心狂震!
“算了。”我暗暗对自己说,“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吧。”
……
次日,已经是周六了,有些同学会选择在校自习,我也很少回去,可以少去很多烦恼。一如往常般吃完饭先溜达一圈,再去自习。
看看天上云卷云涌,今日午后阳光没有了往昔挑衅一般的肆无忌惮,偶尔的一阵凉风摇曳两岸垂柳婀娜生姿,伴水而居的白鹭会轻轻拍打河面漾起层层水波,想必很快就会是一场如期而至的倾盆大雨,风雨漫漫,前程茫茫,而情深缘浅的感情总会在誓言里从深情款款到云淡风轻直至两两相忘。
操场边上有一排斜坡面的乒乓球室,专供同学们休憩娱乐用的。我信步走了过去,看看有没有熟识之人。
走到边上,瞧见里面有几个男生正打得起劲,好像是和尚班的,哎,算了,和男生聊不到一起,更打不到一起,转身打算离去,没走几间,似乎有微弱的呜咽声传入耳中。
我悄悄地往声音方向寻去,在边上倒数第二间发现了再也熟悉不过的两个人,透过门缝是学神和信封女孩,我大吃一惊,好奇心已经完全掩盖住了偷窥所蕴含的道德品行,里面的气氛似乎令人窒息,学神冷冷的绷着脸,目光幽冷,女孩眼里饱含泪水,只听到她说话断断续续,似乎气息不稳,“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们好得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现在也是同一个学校,我一直都喜欢你……你不理我,我为了气你才假装和别人在一起……那都是为了气你啊。”
说完,她扑了过去,抱住了学神,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口。
我猛地一惊!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原来两人确实如她所说有一腿!
我的心好似酸了酸,又好似紧了紧,如渐黄的的树叶,纷纷飘落,在风中吹散,而此时天上黑压压的云层已经顺势蔓延得更开了,球室内也更显得灰暗。
只见学神也好似惊了一惊,居然一把推开了她,面上阴沉地似要狂风大作一般,低吼道:“你干什么?你不要一天到晚跟着我了,我不想别人误会。”
女孩惊慌失措的一个趔趄,微微站稳后,哭了起来,“误会,误会,你还不是怕那个习悠悠误会!她有什么好的?”
只见学神面色愈发凝重,沉声说道:“我喜欢谁,不用你关心,管好你自己。”
“别以为我不知道,初中三年,你什么时候曾让一个女孩子同桌过?每天坐一起有过没有?哪一个不是刚坐下就被你骂跑了?你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她?你骗的了所有人,骗不了我。”
她花容失色,人也晃得往后退了一退。
“还是那样,要么见面是同学,要么就什么都不是,我不想多说其他。”学神峻冷的眼神望了她一眼,就转了开去。
难道她说的就是我?也许我就是她说的下一个要被抛弃的?可她现在说的话听起来,学神并不像是到处搭讪的人啊!
不管他是怎么样的人,直觉告诉,我是如此幸运!
我甚至对他是心动的,可又害怕也会如此的被对待,天底下又有几个女孩子可以承受这样的冷漠呢。
信封女孩惊愕,面上青白一片,不可置信的眼神瞅着他,稍缓了一缓,很是低哑的声音,“你难道就不记得曾经和我一块玩,一起玩的时光了吗?”
学神闻言顿了一顿,似乎强忍住了刚才的不悦,我不禁好奇心骤起,很快就捕捉到了学神那面上细微的变化,他好似也回到了过去般,下意识地说道:“小的时候一起玩就真的只是玩,而且我……我无心伤害你,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毫无顾虑地走得太近,我不希望你继续走下去,我一直把你当同学而已,不希望以后连同学都没得做,我去打球了,以后不要单独来找我了。”
学神开始移步,深暗的眸光望了她一眼,一脸沉重地转身。
我立马往反方向跑离,像似要被夺命追魂般,狼狈逃离。
我的心也有了丝丝伤感,我好怕他那无情的样子,原来他也是一开始和她走得近,最后让她泥足深陷,然后又推开了她,而且他们两个看样子确实关系匪浅,居然投怀送抱!
哼!
投怀送抱!!
我似乎好难受,难受的透不过气,我的心不断地下坠着!
我和他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静静地坐一会,笑一会呢,多么遥远啊!
他还陪过咖啡女孩,而我,从来没有一次不是偶然的,要不就是冷言冷语,要不就是随随便便地叫我做苦力,又或者好似很不在意地随口呼叫我一声,就好比是一个随身丫鬟,高兴了叫我,不高兴了一边凉着!
我挫败,我失落,我只能选择沉默,放弃吧,他是遥不可及的一个人!
我的心好像分成了两瓣,一瓣总是劝自己要避开些许,一瓣总是暗示着我好想和他在一起,两片心瓣相爱又相杀,好郁闷嗳。
我大致明白了很可能是学神他们和尚班在打球,信封女孩来找他,然后被学神痛骂了一顿。
气喘吁吁地跑到无人的角落停了下来,深怕被推门而出的学神发现,一时的心情如惊涛骇浪,看看天空,真的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般模样。
之后的日子,如果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就不要轻易招惹,免得被推下深渊,我又一次对自己下了一个魔咒,任凭内心深处那一瓣,如何地着魔般地纠缠呼唤,在学神面前,我总是云淡风轻地视而不见。
平时只要有学神的身影,我就退避三舍,避而远之。
可怜的学神被打入了冷宫,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天,我不再关心他的一点一滴,也不会不声不响地往楼下再静静望上一望,三楼的阳台没了我的身影,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和曾经的我一样,搜寻着……搜寻着那曾经孜孜汲汲追寻着他的双眸……
用忙碌无比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视而不见,知道也装作不知道是自己的拿手好戏。
可是,今日远处的操场,那俊朗的身姿,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昏黄中正和同学打着篮球,我入神了,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双眸也似乎变得亮晶晶了,清晰的在脑海中浮过多少个曾经这样的黄昏,他在我身旁,偶尔会冷冷地笑话我,偶尔又会贴心地关心我。
如果一切都不会变,像从前……
你依然是你,我依然是我。
在欢笑声中,看光阴走远。
那该多好啊!
挥之不去的光影啊,总会记忆中深藏。
不能实现的梦,总让人隐隐作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会郁郁寡欢了?
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疏离了。
掰扯不清的过往,我忽而想笑,笑自己的傻。
拾起心尖多么不愿离去的脚步啊!
让那些从前的记忆,没有尽头的记忆,在晚风中不被人知地消亡吧,就像飞机入了厚厚的云层,在眼前那样消失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双眸布满了迷雾,看不清自己的路,我不该停下来,不该去看他,就让那些该死的思念支离破碎去吧,可我的心却嘶声力竭地呼喊了起来,“我痛了,我想他了。”
怎么会这样?
我好害怕!
周六中午放学,正走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几个像似隔壁职业学校的学生,走上来拦了我的路,痞里痞气说道:“是她。”
我不由得心微微一怔,好像并不认识。
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眯了眯眼,抖了抖下巴,龇牙咧嘴地说道:“就是你,那个习悠悠?”
我惊地往后退了退,“你们谁啊,我不认识你们。”
“不认识老子没关系,老子认识你,我是受人之托,警告你,记得以后离陆京远一点。”
再怎么样,也不能丢了底气,我不卑不亢骂道:“神经病。”
“呀……还挺有架势的。”黄发男生瞪了瞪眼睛,挑眉一笑,“就怕你知道我是谁,就没了这份气魄。”
“是吗?”耳边传来那常常刺得我心疼的那道声音,就这么一声,这几个男生好像见了大魔头似的快速离去。
陆京沉着脸,眉峰紧蹙,嘴角抿成了一条线,一脸杀气地目视着他们离去后,问道:“那人好像是……?你认识?”
我内心遽然一阵痛,真的无语了,狠狠地斥责道:“你以为你呀,动不动一大堆人都认识。”
“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他一脸无辜地瞪圆了眼。
我委委屈屈地抬了抬眼瞟了他,“这还用说,肯定是和你有关的。”
“怎么会和我有关?我只是觉得可能是,好像以前初中同一个学校见过几面。”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招惹这些人?都是你的情人背后支招的。”我忿忿地怼道,“你离我远一点。”
“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找上门啊,最多就这么唬唬人的,你还怕他们难道?”
“我不怕他们,我怕你,你给我离我远一点。”
他似乎突然之间恍然大悟了,气呼呼地埋怨道:“难怪你最近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想六亲不认?造反了啊?”
“对,我造反了,我就要造反。”我铆足了劲,吆喝一声,说完,还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他倒退了两步,一脸沉闷,“你真的打算这样对我?”
“对。”我抖擞精神,壮士断腕地说道。
“好……好!”说完,那眼神缓缓地扫过我面上,勾唇冷傲地笑了笑,转身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把伤心,不顺心通通扔给他。
我们之间就这样要分道扬镳吗?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我舍不得!
舍不得!
之后的几个星期,他也不理我,我也不理他,日复一日……
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