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十里香
荷叶千叠,晨风起,掀起一尺碧波。有零星粉黛点缀其间,恰似女子娉婷而立,绿衣轻裁,裙摆翩跹。
荷塘边,一个十二三岁的紫衣少女,执剑而舞,身形灵动,剑法飘逸。正是江南温氏大小姐,温知宜。
“小姐,不好啦,不好啦。”一个小丫鬟沿着曲廊奔来,慌张地喊道。
温知宜收了剑,皱眉道:“何事如此慌张?”
“是夫人,夫人她又生气了,砸了好多东西。”
“阿娘夜猎回来了?”
“是。但是夫人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宗主出门,不知怎么就生气了。”
温知宜双眉微蹙,想了下,道:“泽兰,你去请医师到落霞居外候着,我回去换件衣裳就过去。”
“是,小姐。”侍立在一旁的青衣丫鬟上前恭敬地答应了一声。
半晌后,温知宜进了落霞居,院中女仆见状皆是一喜,一位老妈妈上前在温知宜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温知宜点头表示明白。进了屋,只见主座上坐着一位红衣妇人,眉眼秀致,却带着几分凌厉。此时,俏脸微寒,双唇紧抿,怒意未消,颇具威严之色。整个屋内静悄悄一片,就连站在她身旁的婢女也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温知宜像是没察觉到这沉默的氛围似的,撒娇道:“阿娘,回来怎么也不先去看看我,我可想您了。”
顾潇冉撩了撩眼皮,冷哼道:“又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跑到你那通风报信去了?”
“这怎么能叫通风报信呢,明明是女儿时时惦念阿娘,才吩咐人多注意一二的。前几日铺子里刚进了几匹流光锦,可好看了,我立马让人裁了给阿娘做了一套衣服,大抵今日就会把成衣送来。恰巧阿娘回来,正好试一试。”
温知宜一番体贴,顾潇冉面色稍愉,道:“还是你有良心,不像你爹,哼,不提他了。以后有好东西,你自己先用,我时常出去夜猎,这些东西也用不上。”
“阿娘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的。事亲为大,好东西自然要先孝敬父母。我给爹爹也做了一套,款式和阿娘的一样。”
“念着他做什么!他整颗心都挂到别人家孩子身上了,这人都还没影呢,就巴巴地跑过去。平日里阿深有什么事,也没见他这样着急过。”顾潇冉越说火气越大,忍不住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
“阿娘莫气,快喝杯茶去去火。”温知宜倒了杯茶递给顾潇冉,趁着顾潇冉喝茶的功夫,接着道:“爹爹素来不善言辞,虽然嘴上不说,但该做的事从来没少做过,这您都是知道的。哪怕这次出门急了些,但该安排的早就安排好了。这不我来的时候就瞧见张医师站在院外,想来是爹爹担心阿娘,特地嘱咐过的。”
“谁要他担心,不就是个小小的邪祟,我还应付不了了。”
“阿娘的本事爹爹自然是知晓的,但知晓是一回事,关心是另一回事。怎么说也是爹爹的一番心意,阿娘不如先让张医师进来看看。”
顾潇冉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张医师进来诊脉后,确认夫人身子并无大碍,温知宜才放心地让他离开。此时顾潇冉已经没了怒气,只是一开口就下意识地损人:“你爹就知道小题大做。”
温知宜笑道:“那是因为爹爹把阿娘放在心上啊。”
“少给你爹说好话。”
“不是好话,而是事实。要论分量,您在爹爹心里绝对是排第一的,我和阿深都要靠后。所以您不用担心什么的。爹爹重情义,绝对不会亏待故人之子,这也是待客之道。但,也仅是客人而已。”
温知宜见顾潇冉没有反驳,知道这件事算是翻篇了。接着母女俩又闲聊了几句,温知宜才离开。
出了落霞居,跟在温知宜身后的丫鬟们皆是松了一大口气。其中一个颇为活泼的白衣丫鬟道:“小姐,还是你厉害。每次夫人一生气,只要您出马,夫人的气一下子就就消了。”
“瞎说什么呢。”温知宜不痛不痒地骂了一句,心里也暗自叹了口气。
顾潇冉脾气大,常常为了些小事就发火。温思则又是个温吞的性子,每每只会甩袖离开。为此,外面传了不少江南温氏的流言。小时候,温知宜对此也无能为力,每次都只能躲开。后来有了他人指导,才懂得如何去调和父母间的矛盾。处理多了,如今也能称得上得心应手了。执掌中馈后,温知宜立马派人处理掉了外面的流言,如今更是把莲坞护得如铁桶一般。顾潇冉再怎么闹腾,外面也得不到一丝消息。
“对了,阿深还在夫子那儿吗?”
“是的,小姐。少爷估计还要学一个时辰呢。”白衣丫鬟答道。
“白芷,你去悄悄告诉先生,让他今日多教些兄友弟恭的内容。”
“遵命,奴婢这就去。”白衣丫鬟虽然不明白自家小姐的用意,但还是领命飞快地跑开了。
“泽兰,你去吩咐门房,若是见到爹爹回来了,不用去落霞居通报,告诉我即可。”
“是,小姐。”
一切都安排好了,温知宜才施施然地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