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十里香

等魏凌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早已跑得没影了。他一低头,却见地上躺着一个略显破旧的钱袋,想来是刚刚那少年不小心遗落的。魏凌捡起钱袋掂了掂,里面的钱似乎不多,但有时候对于一个落魄的人来说,几个铜板就可以救一条命了。

魏凌不知道那个少年落不落魄,但从他身上洗得快要发白的衣裳来看,总归不是个富裕的人。他想了想,觉得站在这里等人找回来有点傻,还是直接把钱袋送到人家手上比较稳妥。

想到刚刚少年身上萦绕不散的药味,魏凌抬头看了眼药铺,没多想直接进去拦了个药童打听。药童听到他的来意,不住地上下来回打量,神色有些怪异,直把魏凌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找他做什么?”

“我刚刚不小心撞掉了他的钱袋,这不还没赔礼道歉,人就不见了。我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拮据,总归是我的不是,就想着把钱袋给人送过去。”

药童见魏凌为人有礼,话说得像个善心大发的大好人,正色道:“他叫乔晚清,是挺穷的。他住在,咳咳,那个春华巷,最招摇的那家就是。唉,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

提到春华巷,药童的神色有些羞赧,语气中又带了点鄙夷,魏凌心中奇怪,但面上不表,诚恳地道了声谢。

待他找到春华巷,总算明白了药童的意味不明是为何,原来这是条烟花柳巷。浓郁的香粉味和姑娘们过分的热情让魏凌有些招架不住,虽然他平日里也爱逗小姑娘,但从来没遇到过这个类型的,他几乎是在狼狈地逃窜了。

按照药童的说法,他倒是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他站在门口,看着牌匾上写着“云海楼”三个字,不明白这么风雅的名字怎么会是个青楼呢。魏凌踌躇不前,满脑子都是夫子教导的戒淫戒色。

不过,还没等魏凌纠结多久,他就看见那个名叫乔晚清的少年被人扔了出来,魏凌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了一把,避免他和地面来个贴面礼。

“多谢公子。”乔晚清站直身子道。

“不客气,我……”

“哪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子,赶紧滚,否则别怪老子的拳头不长眼。”

魏凌话还未说完,就被里面出来的几个粗犷大汉打断了。魏凌最讨厌恃强凌弱,以大欺小的人了,当下就把乔晚清拉到自己身后,不客气地道:“不好意思,我长这么大,还没学过怎么滚呢。要不你先滚个让我瞧瞧。”

“找死!”领头的大汉怒道,出手就是一拳。

魏凌推开乔晚清,闪身一避,又迅猛出手拽住大汉的手腕一拧,拧得大汉惨痛大叫。再借着人形“柱子”腾空一转,狠狠踹出,把后来者踹了个四仰八叉,最后稳稳落地,轻轻地拍了拍掌。

“哎呦,这是怎么了。”伴随着一腔粘腻的叫声,一个穿红着绿的中年女人扭着腰胯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年轻女子,似乎轻声地叫了声“妈妈”。

只见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魏凌,眼神落在魏凌腰间的银铃上略顿了顿,随即便眉开眼笑地道:“不知是这些奴才哪里得罪公子了?惹得公子如此动怒?”

“恃强凌弱者,该打。”

那老妈妈也不恼,仍笑盈盈地道:“公子教训的是,这几个奴才实在是下手不知轻重。只是不知,公子和我们家晚清是什么关系啊?”

魏凌闻言皱了皱眉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但瞧了瞧缩在他身后的乔晚清,有些不忍,只好咬牙道:“他是我的朋友。”

“能交到公子这样的朋友,真是晚清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公子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用了,妈妈,”乔晚清从魏凌背后探出脑袋,急忙拒绝,“天色已经不早了,公子家家规森严,眼下该回去了。我打算送送公子。”

老妈妈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也没变,相反带了几分温柔道:“嗯,那你去吧,记得早去早回。”

“谢妈妈。”

说完,轻轻地扯了扯魏凌的袖子,示意他快走。他看出魏凌并不习惯这里的坏境,便带着魏凌抄一条小路快步地离开了春华巷。

“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乔晚清对着魏凌行了一礼,真心谢道。

“乔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你不怪我给你添乱就好。对了,这是你的钱袋。”

魏凌把钱袋递给乔晚清,乔晚清接过,又是行了一礼:“公子一句朋友已解我之困,想来妈妈之后看在公子的面子上不会多为难我。大恩不言谢,公子之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乔晚清必当全力以赴。”

“诶诶诶,你不必如此,”魏凌不在意他人出身,但对这样文绉绉的礼节却是敬谢不敏的,“都说了是朋友啦,虽然是我单方面说的,哈哈。对了,我姓魏,单名一个凌字。额,反正都出来了,要不和我一起去吃个晚饭吧。”

“不……”

乔晚清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魏凌不容拒绝地硬拽着走了。

已经在飘香楼点了一桌好菜的温知宜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师弟,另加一个秀气得有些羸弱的少年。那少年见到温知宜,似乎有些惊讶,随后无措地行了个晚辈礼。温知宜看出他有些拘谨,也没说什么,只是温柔地招呼他们进了雅间。

温知宜还没开口问,魏凌就跟倒豆子似的把事情都说了一遍。温知宜听完,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喜,虽然是魏凌主动的,但这并不妨碍她迁怒于旁人。大概像她这样心眼多的人,就看不惯别人在她面前耍心机。

不过,她脸上仍是一派温和,礼数周到地招呼乔晚清落座。同时,她又觉得乔晚清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听人提起过,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