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十里香

魏凌扛着铁锹回来时,温念深已经暗戳戳地在心里想好了计划,但他面上不显,任劳任怨地和魏凌挖出了棺材,开了棺,途中惹得魏凌疑惑地看了他好几眼。

开棺后,魏凌点燃一张明火符,黑夜中,火光映照在棺内惨白的人脸上,显得格外渗人。再加上尸身面容干瘪,如八十老妪,若非事先知道年龄,绝对想不到她们还是妙龄女子。魏凌对着尸体来回地照,一点儿也不带怕的,甚至毫不顾忌地给人翻了个面。

温念深没他胆子大,就站在一旁看着,却也足够看得清晰。他紧皱双眉道:“这是被吸食了生气。”

“没错。再看看其他的。”

于是他们又挖了几个坟,每个坟内的尸体,除了化为枯骨的,无一例外皆是如此。

温念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道:“这究竟是什么邪祟?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吸人生气?”

魏凌也是眉头紧锁,叹道:“闻所未闻,看来这次碰到个棘手的了。”

“既然没有头绪,看来只能明天去丁府查看了。”

魏凌点头赞同。正等他们打算盖棺把人埋回去时,魏凌忽然瞥见尸身手腕上有点残红,在白色寿衣遮盖下尤为明显。他蹲下查看,似乎是一截褪了色的红绳,他又查看了其他几具尸体,果然她们的手腕上都有这样的红绳。新下葬的那具尸体保存得最为完好,是一根红色的手绳。

突然,魏凌灵光一闪,叫道:“江澄,这不是邪祟作怪,而是人为。”

“人为?怎么说?”

“你看这些女子的面皮皱如麻,怎么看都有问题,那些人竟然还相信大夫说没有病,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们在入棺前肯定不是这样的面貌。如果真的是邪祟,你觉得它们会放着身边的大活人不吸,专盯着一具尸体压榨到底吗?”

若是人为,这手段也太逆天了,温念深更偏向于是邪祟,便道:“那个壮汉说的未必全是真话?也可能是他并不知情。”

“他都被我们吓成那样了,不可能撒谎的。至于不知情,也不可能。他可是抬棺的,而且听他的口气,抬了绝不止一次。像他们这种人,消息绝对灵通,不然找不到活干,你觉得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样的怪事,他会得不到一点风声?”

“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做到的?”

“你就让我这么猜,我怎么猜得出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一定跟这红绳有关。明天我们去问问客栈的掌柜或小二,看他们知不知道这红绳的来历。”

“行。”

两人把挖过的坟恢复原样,才打道回府,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们回到客栈后也没休息多久,便洗漱一番下楼了。他们点了几个小菜,在小二端菜时,魏凌多给了几个钱,问道:“昨天我们进镇的时候,看见你们镇上的姑娘好几个手上都系了根红绳,这是你们这儿的习俗吗?”

小二笑嘻嘻地收了钱,道:“也不算是习俗,就是个传说。我们城外,有棵大榕树,那树干粗得啊,十个人都抱不住嘞。镇上的老一辈说都说是姻缘树,要嫁人的或想要段好姻缘的小娘子都会去许愿。许完愿,她们就从树上取一根红绳编成手绳戴着。据说只要一直戴着,愿望就会实现。”

“这是以前就有的说法,还是近几年才兴起的?”魏凌问道。

“一直都有这样的说法。不过以前都是在树上绑个红飘带,或者挂个木牌子什么的,这戴红绳好像是这几年才有的。”

“那你知道这红绳是哪来的吗?还有第一个戴红绳的姑娘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是哪个小娘子突然来了想法,又碰巧遇上个好夫君,就传开了呗。这传说啊,故事啊,不都是你一嘴我一嘴,知道的人多了就有了嘛。”

掌柜的似乎听到这边的谈话,骂道:“你在那儿逞什么小聪明,还不快滚去干活。”

小二被骂得灰溜溜地走了,掌柜的骂完人,回头又对着客人笑脸相迎道:“那混球啥也不懂,两位公子就别听他胡说了。我们城外的那棵姻缘树,少说也长了百年,那是自带福气的,就连仙人也称赞过的。”

温念深一见掌柜谄媚的姿态,便觉得他在隐瞒事实,不喜道:“怎么又多了个仙人下凡的故事?”

掌柜的见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这可不是故事,是真的,能在天上飞的仙人。”

修仙者!魏凌和温念深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蹦出这个想法,两人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喜。魏凌一下子热情高涨道:“诶,真有这样的好事?那仙人长什么样?什么时候来的?都说了什么?”

“仙人嘛,自然是仙风道骨,仙气飘飘的。时间我记不清了,好像是三年前还是两年前。仙人说了,姻缘树生于灵气汇笼之地,能赐四方福祉。”

魏凌又问了几句,见掌柜的确实对那修仙者了解不多,便又点了些饭菜,照顾照顾他的生意,顺道感谢他提供了重要线索。

解决了早膳,两人兴冲冲地往城外赶,找到了那棵传说中的姻缘树。的确是枝繁叶茂,如擎巨伞,但也没到老树成精的地步。树上红绸、彩带众多,两人在枝干间扒拉了半天,才找到了红绳。

魏凌细细探查之下,竟真的发现了符咒的痕迹,但他并不认识这种符咒,不觉心惊。能融符于无形,这绝对是个符篆高手。

显然温念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问道:“这个人我们未必对付得了,要不要给莲坞传个讯?”

“先不急,我们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不然只传回这么点消息,也显得我们太没用了。”

这话温念深赞同,两人都不是轻易服输的主,便又在榕树周围细细搜查了一番,还询问了附近的农家,可是皆一无所获。之后他们又去了丁府,亦如魏凌所料,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这毫无头绪,我们该怎么查啊?”江澄愁眉不展道。

“其实,”魏凌拖着下巴犹豫道,“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什么办法?”

“到晚上你就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