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十里香

江氏用一场大火烧毁了幽洲百年仙府,踏着幽洲云氏的傲骨,向仙门百家露出了狰狞的野心。可幽洲被烧的消息还未传开,各世家就收到了江氏的传话,三日之内派遣至少二十名家族子弟赶赴岐山接受教化,这其中还必须包括本家直系子弟。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来莲坞传话的是一个家奴,据说原本是歌妓被江氏大公子看上才做的婢女,名叫媚奴。顾潇冉不耐烦应付她,便由温知宜出面。但这婢女随了她的主人,气焰十分嚣张,一进厅堂不等人邀请入座,便直接坐了主座,再看出面的只是温家大小姐,更不高兴了,蛮横地道:“温家真是好家教,连待客之道都不懂吗?”

温知宜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姑娘,我自认为礼数周全,不知你所指为何?至于家教,温氏的家教自然不能和江氏相比。听闻越是自负底蕴的世家,便越重视家教礼数。当年江氏先祖给各大门派下战书时,都懂得礼让三分,退让三尺呢。这等气度,我温家自是没有的。”

这段话明褒暗贬,却又搬出了江氏先祖这座大山,让人不好反驳。那叫媚奴到底听出了多少层意思,温知宜不知道,但至少表明上她是退了一步,让出了位子。温知宜重新邀请她入座,命人上茶。可她喝了一口,就全吐出来了,大言不惭道:“这是什么破茶,这么苦,你们温氏难道连像样点的茶水都没有吗?”

温知宜见她苦得吐舌,心中暗笑,面上却故作惊讶道:“姑娘有所不知,此乃西南名茶,皋卢茶,一斤千两,乃沈夫人所赠。虽味苦,却能延性养年。想来姑娘是喝不惯这个味道,那我便让人给姑娘上杯蜜水。”

侍奉在一旁的白芷得了温知宜的眼色,立即上前把茶端了下去,媚奴想出言阻拦都来不及了。虽然喝了新上的蜜水,甜味压过了之前的苦味,但媚奴的心里仍不是滋味,一想到那价钱,她就心疼得滴血。

之后媚奴又多番为难,皆被温知宜不动声色地堵了回去,堵得她有气发不出,心里直窝火,最后撂下让人参加温氏教化司的话,也不要温知宜送客,就气冲冲地走了。

温知宜看着媚奴离去的背影,眼神发冷,喝了一口茶才暂时按下心中的怒火。

“行了,别躲着了,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偷听。”

温知宜话音一落,魏凌和温念深就从门后窜了出来。

“江家人真是太厚颜无耻了,这哪里是让我们去接受教化,摆明了就是去做人质的。”温念深愤愤道。

“江家不要脸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谁让我们没本事呢,就算再不愿意,也还是得去。反正你和我是跑不掉的。”魏凌叹气道。

“我肯定要去,但是你就算了,又不是直系子弟。要是我们都去了,谁来照顾家里啊?”

“温念深你看看你都说的是什么鬼话,”魏凌直接给温念深来了一拳,气道,“我当然要去,你可别想丢下我。家里有温叔叔和师姐呢,你担心个什么劲。”

“行了,”温知宜把他们两个拉开道,“你们都去,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不然我可不放心。阿深,既然知道江氏来者不善,那就更要勤加修炼,一味躲避不是良策。你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阿娘,阿凌,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好。”

“啊?”

魏凌爽快应道,温念深则是有些不情愿,不过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温知宜带着魏凌穿过曲折的游廊,来到揽月斋——院中有一小潭,子时月影映入正中,以此得名。这是温思则专为温知宜在外院开辟的书房,因为温知宜接手温氏漕运后,要接见的外男增多,再用闺阁处的书房,就不方便了。

温知宜从书架上抽出一册书卷递给魏凌,道:“这本书中有遮掩怨气的法子,你好好看看。虽然我很不赞成你在外人面前动用怨气,但此去江氏凶多吉少,若真有个万一,恐怕还是要用,所以还是得谨慎些。”

魏凌惊喜地接过书册,正色道:“师姐,我一定会好好看的。”

“嗯。这是云氏禁书,你要小心翻阅,别弄坏了。若有必要,可抄录一本。”温知宜叮嘱道。

“云氏禁书?师姐,你怎么会有云氏禁书?”魏凌惊讶极了,顿时觉得手中的书有些烫手。

“云氏火烧云深不知处,云大公子携书出逃,善堂的人救下了他,并偷偷地将他引渡到云梦。这算是他,为报救命之恩吧。”

“什么!那千墨兄呢!”魏凌猛然一惊,颤声问道,“他怎么样了?……云氏还好吗?”

“应当没事,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封信,乃云大公子亲笔,还需你替我转交给云二公子。”

“嗯。”魏凌闷闷地应了一声,倏忽苦恼道:“不行,还是让温念深去送信吧。上次我同他吵了一架,他生了好大的气,我怎么都哄不好,寄了那么多封信,他一个字都没回。我怕他不会理我。”

“云二公子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定是受形势所迫,才没给你回信。我本想着你与他交好,到时候搭上话也容易些,不会叫人起疑。不过你要是为难,那我就让阿深去吧。”温知宜说着,便收回递出去的信件。

“哎,还是给我吧,”魏凌抢过信封收入怀中道,“就温念深那张嘴,一看就是不会说话的。我去送,说不定还能安慰他几句呢。”

温知宜见状,好笑地摇摇头道:“不管谁去,你们只要把信送到就行了。”

晚间,温思则回来知道消息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顾潇冉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通,气得连晚饭都没吃。当晚,温思则又清点了十八人陪温念深和魏凌去岐山。众人连夜收拾行李,次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