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十里香
耒阳在潇湘一带,算是个小地方。在这里发家的温氏,自然也只能算是个小家族。若不是祖上和江南温氏有着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恐怕都不能在耒阳站稳脚跟。但耒阳温氏的家主温戊轶是一个很会钻营的人,和周边世家都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此次江南温氏来人,温戊轶更是拿出了十分的热情来招待他们。不仅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还意外地好说话。要知魏凌他们名义上说的是合作,实际干的却是收编的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归于江南温氏,就意味着与岐山江氏为敌,虽然得到了更多的资源,却也要面对更大的危机。其他几家,都是在威逼利诱下答应的,唯独耒阳温氏,没有表现出一点反对的意思。过程顺利得让魏凌觉得十分不真实。
“魏师弟,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温源见魏凌房中灯火未熄,敲门问道。
魏凌闻声起来开门,道:“清然师兄,请进来说话。”
魏凌怕隔墙有耳,说话前,还在门上贴了张“闭塞符”。
“师兄对耒阳温氏了解的多吗?”
“我,不是很清楚。只知耒阳温氏的先祖似乎是温氏一位长老的外孙,因父家遭祸,才跟着母亲回到江南,投入温氏门下。后来虽另立门户,但为感谢温氏教导之恩,改为温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和其他旁支相比,耒阳温氏的宗主太友善了。”
“耒阳温氏实力不强,和另外几家是不能比的。此时若是能找到一个靠山,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大概那位温宗主就是这么考虑的。不必太过担忧,就算真的有不对劲的地方,我们不是还安排了人守在外面吗?”
“嗯,希望是我多虑了。”魏凌这么说着,但心头的那股不安并未散去。
送走温源,他熄了灯抱着剑,和衣而睡。但屋内的香炉飘散着甜腻的香味,魏凌说不出这是什么香,只觉这味道熏得他头疼。他起来将燃香扑灭,又开了窗,等房中的香气散得差不多了,才躺回床上。即便如此,他也只是浅浅睡去,稍微有点动静便会惊醒。
夜半,魏凌隐隐听到院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猛地翻下床倚靠道门边,暗中凝聚灵力,以便随时出剑。谁想体内灵力凝滞,根本无法运转,魏凌一惊,终是寻到了不安的源头。他皱着眉又试了几次,仍是不行,便细细回想进入温家后发生的事情,似乎没出什么差错。
不对!
魏凌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香炉,打开窗,迎着风仔细地闻了闻,果然,风中夹杂着几丝鲜血的味道。那香根本不是什么安神香,而是用来掩盖血腥味的,这院子被布置了压制灵力的阵法。
这么邪门的东西也不知道温老头从哪里弄来的,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魏凌一边在心中唾弃他的不耻行为,一边叫醒了所有的师兄弟。大家聚拢在院中,听到魏凌低声道:“我们中计了,趁现在他们还没发现,赶紧走。”
他的话音刚落,四周的院墙上就冒出了密匝匝的人头,无数箭矢对准了他们。温戊轶推门而入,旁边还跟了个贼眉鼠目,身着华服的中年人。
“魏公子,温公子这是要到哪儿去啊?可是温某人招待不周了?”
魏凌见他都这时候了还是一副伪善面孔,不禁冷嘲道:“何止是招待不周啊,我们还从没见过这样要人命的待客之道呢。”
温戊轶听了也不恼,仍是假笑道:“如果你们乖乖就范,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若是不然,就只能见血了。”
“温宗主,你为何要背叛江南温氏?难道你就不怕报复吗?”温源质问道。
“背叛?”温戊轶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言语,不禁大笑几声道,“江南温氏显赫之时,也不见他帮我温家一把,现在我做的,不过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罢了,何来背叛一说?更何况,江南温氏现在自身都难保,哪还有精力来对付我?”
“温宗主,跟他们废这么多话做什么,直接动手就是了!”站在温戊轶身边的中年人不悦地道。
“晋宗主说的是。放箭!”
温戊轶一挥手,数箭连发,如流星坠地,温氏众人忙拔剑抵挡。但他们失了灵力,单靠臂力根本没法挡住飞箭的力道,只能且战且走,退回屋内。可这样一来,就成了瓮中之鳖,要是再来一把火,还是得完蛋。
弥散在空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重,勾得魏凌更加烦躁,他无奈地按了按额角。其实他很不想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动用怨气,可是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他扯住温源的衣袖道:“师兄,我有办法,待会儿我掩护你们离开。”
“不行,身为师兄,理应断后,我们又怎么能舍弃你不管?”温源坚决反对道。
“师兄,总不能让大家一起送死啊!你放心,到时候我自有办法离开。明日卯时,城外毛竹林见。”
温源皱眉不语,仍在犹豫。
“师兄!没时间了!”魏凌催道。
“好,”温源咬牙答应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魏凌得了应,立即从怀中掏出几张符咒,伸手在剑上一划,就着血在上面勾画几笔,便拈着符闯了出去。借着身形步法和灵剑的剑锋,魏凌在箭雨中穿梭,用最快的速度分别在院墙四角甩了几张符咒。
“怨起!”
魏凌在胸前飞快结印,原本压制灵力的阵法瞬间逆转为结怨阵。丝丝缕缕的怨气从地下钻出,拧结成绳,将聚在墙头的温氏门生抽下墙去。
“走!”
魏凌大喝一声,温氏众人闻声而动,冲着缺口翻墙而出。
怨气越聚越多,竟然慢慢地引动了乾坤袋内的阴铁剑。
艹!这到底用了多少人血!魏凌忍不住咒骂一声。一股难忍的疼痛如虫爬般席卷全身,他跌倒在地,不住地蜷缩着。疼痛啮噬神经,魏凌眼前阵阵发黑,虽然拼尽全力地想要保持清醒,可是意识还是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