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十里香
魏凌是被冷水泼醒的。
他一清醒,便察觉到自己被绑在刑讯架上,四肢酸软无力,这是反噬的后遗症。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其他不适的地方,魏凌有些惊讶,对方竟然没有给他用刑。脸上的湿发糊住了眼睛,他有些不舒服,想动手,但手脚都被捆住了,只能费力地甩头。
“醒了?很好!”
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魏凌一下子没想起来是谁,还没等他仔细回忆,一道鞭子就凌空抽来。魏凌不禁闷哼一声,鞭子上都是细碎的倒刺,一鞭下去,身上就多了一道血痕。
“你们江南温氏真是好样的啊!竟然敢在禁制里布绝杀阵!喜欢玩同归于尽是吧!我看你现在怎么同归于尽!来呀!叫啊!……”
对方说一句,就抽一鞭子,没几下,魏凌上身的白色里衣就被血染红了。
“你?”
“没错,就是我,想不到吧,我逃出来了,”江淮收了鞭,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残忍地道,“魏凌,你不是很能吗?啊!怎么现在这么废物,不管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把你踩在脚下了?当初你打了我一掌,你说我该怎么讨回来?是砍掉你的手呢?还是剁了你的脚呢?不不不,这些都太便宜你了。我得留着你的命慢慢折磨才行。”
“江公子,属下有个好办法,能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魏凌又看到了跟在温戊轶身边的那个人,他记得当时温戊轶叫了声“晋宗主”。晋?难道是邵阳晋氏?
“哦,什么办法?”江淮饶有兴致地问。
“属下曾偶然得到一件宝物,叫‘噬骨钉’,可以封住一个人的周身灵脉。钉入时,有锥心蚀骨之痛。钉入后,一旦动用灵力,噬骨钉就深入一分。除非以后再也不动用灵力,否则终将筋脉寸断而死。”
“哈哈哈,这个好,”江淮癫狂地笑道,“赶紧给他招呼上!”
晋宗主派人取来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陈列着四枚钉子,钉子上刻着复杂的咒纹,钉尾呈现深蓝色,如淬毒般,泛着阴森的冷意。晋宗主拿起一枚钉子,跟猫逗老鼠似的在魏凌面前晃了晃。魏凌死死地盯着他,面无惧色,他觉得没意思极了,神色一厉,掌上用劲,把钉子拍入魏凌体内。
魏凌顿时疼得冷汗直冒,脸上血色尽失,变得苍白如纸。可他狠狠地咬住嘴唇,哪怕咬得满嘴血腥,也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江淮在一旁看得兴致缺缺,不愉地道:“停住做什么!还不快点把剩下的钉子都用上!”
四钉入体,魏凌如同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气,垂挂在刑讯架上。如果不是他被绑着,估计人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江淮见他垂着脑袋,一动不动,还以为他死了,便走进瞧了瞧。魏凌突然抬头朝他吐了一口血,道:“还有什么酷刑,尽管来!”
江淮抹掉脸上的血,气得又抽了几鞭,冷笑道:“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嚣张!”
魏凌大笑道:“就是因为死到临头了,我才高兴!我还怕我死不了呢。够胆你就折磨死我!越残忍越好,我死后必定化为凶煞厉鬼,日夜纠缠岐山江氏上上下下,诅咒你们!”
江淮闻言,脸色顿时一沉,阴鸷地盯着他,但没盯一会儿他又笑了,道:“魏凌,耍嘴皮子谁不会!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他喝令手下人替魏凌解绑,然后让人架住他,把他带出了地牢。
晋宗主尽忠尽责地跟在后面,江淮瞥了他一眼道:“做得不错,等我回了岐山,我会和父亲提的。他,我就带走了。”
晋宗主闻言喜上眉梢,鞠躬道:“江公子走好。”
江淮带人御剑而走,魏凌看见山岭逶迤,雪峰耸立,确定了这里就是邵阳。他暗恨,自己当时怎么没和温念深把这个渣滓也干掉呢?
御剑飞行了一段时间,雪白的云层突然一暗,像是被染黑了似的。下方是连绵的山脉,但魏凌能感受到里面盘踞着浓郁到令人发指的怨气。这是,乱葬岗?
“魏凌,看来你已经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怎么样,怕不怕?据说活人进到这里,连人带魂,有去无回,永远也别想出来,”江淮扯起魏凌的头发,狰狞道,“你,也永远别想出来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魏凌勾了勾唇角。
“什么?”江淮一愣,不知道为什么都到这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
一声哨响,从下方冲上来的怨气如一只巨爪抓住了江淮一众,向下拖拽。
魏凌也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失去依托的他从高空坠落,耳畔还伴随着几声:
“啊啊啊啊啊啊——!”
温知宜突然从梦中惊醒。
梦中的内容她已经记不真切了,但那股心悸的感觉还在。她摸着心口,静静地等待心绪平复。忽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她皱了皱眉,披衣下床,点起了灯。
守在院子里的人见屋内突然亮起了灯,忙走到门边问道:“主子,吵醒你了吗?”
“没有,恰巧醒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是江家人。”门外人答道。
自从攻打江南失败后,岐山江氏就失去了和襄阳宋氏的联络,于是他们派了好几拨人来打探消息,但都被温知宜干掉了。
襄阳易主,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事实了,岐山的掌权者不可能看不出来,那为什么还要不断地派人来呢?是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是有重要的人?温知宜暗暗思忖,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您醒了?有夷陵来信,要现在看吗?”
夷陵?温知宜有些疑惑,她的确在夷陵安排了人手,但是一来夷陵有江氏监察寮,二来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她曾吩咐过那里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就算真有什么要紧事,也应该是通过紧急传讯才是,怎么会送信来呢?
“拿进来吧。”温知宜按捺下心中的疑虑,应道。
闻言,泽兰推门进来,把信交给温知宜。她拆开信封,里面不过薄薄一纸,纸上只有寥寥数言,落款人是江情。可信里的内容却让她震怒又心痛,她一下揉碎了信纸,厉声道:“长亭,去叫人,我现在就要去夷陵。”
“是,主子。”守在门外的人应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