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十里香

岐山和谈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因为江情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不仅让出了岐山江氏的全部家产,还治好了下狱者身上的暗伤。这使得云老先生和孤独倍对江氏岐黄一脉的好感大增,谈判时也就手下留情了几分。再加之,孤独、云、温三家齐心合力,驳掉了沈宗主所有的提议,让他一点便宜也没占到。

沈宗主气得回房就砸了一套茶具。结果,第二天江情就派人送上了账单,直言岐山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不得不斤斤计较些,不然以后的日子恐怕会过不下去。

沈宗主咬着牙恨恨地赔了钱,觉得里子面子都丢光了,偏偏还有个傻不愣登的儿子,没半点眼色,竟还往另三家的人身边凑,没看到人家都不待见你吗?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被人摆了一道,这一趟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来了。于是,沈宗主也懒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便拎着沈知渊回兰陵了。

岐山的资产按战功一批批分发到各个世家,但世家太多,难免出现争执。情况好的如荆楚潇湘两地,温知宜拿着记功册,把战功罗列得明明白白,由不得人抵赖,最后就是统一领走自行分配。情况差的就像鲁豫一带的世家,战功记成了一笔烂账,谁也不服谁,为了争抢个把资源吵得不可开交。

但这些都和温知宜无关了。战征结束,荆楚潇湘两地的联盟自然而然地瓦解,但江南温氏的领头地位却没有因此动摇。因为其他世家惊恐地发现,从江家捞回来的资产根本弥补不了他们在征战中的损耗。虽然有以前江氏附属家族的人投降过来,可毕竟不是本家人,不能保证他们的忠心。再者他们人是来了,却没带钱来,因为温知宜的抄家政策,这些附属家族的钱财也都耗在战事上了。总而言之,这些世家变得比以前更穷了。

战征后的仙门千疮百孔,面临着百废待兴的局面,这下没有人作妖了,大家都默默地关起门来,准备休养生息。修真界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平静期。

江南,温念深和魏凌看着崭新的莲坞,不禁潸然泪下。离家近两年,归来时已是物非人非。长辈们在莲坞等他们回家,却又永远不会回来了。

“噼里啪啦——”,不知是哪个调皮捣蛋鬼从里面扔出了一串鞭炮,把他们的感伤情绪都吓跑了。等鞭炮放完,三师弟带着一群皮猴冲出来,高声喊道:“师兄们,欢迎回家!”

温念深想过在伐江后,自己会很忙,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忙。处理宗务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学着看账本。温知宜的说法是,她总有嫁出去的一天,不能一直帮着他管家,除非他能马上给莲坞找个女主人,不能的话就得乖乖学会看账本,不然哪天把家产败光了都不知道。故而,温念深一度打起了替自家姐姐招婿的念头。

但这些都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累死累活忙成狗,魏凌却在一旁浪得飞起,今天带一群弟子出门夜猎,明天又带着师弟们去后山打山鸡。不仅如此,温知宜还护他护得极紧,就跟对待瓷娃娃似的,天天炖品汤药地补,连剑都不让摸一下。这让温念深心里很是不平衡,但时间一久,温念深也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了。

起初他以为是怨气伤身,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魏凌的气色看起来比他还好,但温知宜并未归还随便,甚至还劝魏凌好好研究鬼道,著书立说。这要是放在从前,她是绝对不会纵容魏凌如此懈怠灵力修炼的。这真是太不正常了。

然而,就在温念深想把魏凌抓起来“拷问”时,魏凌跑了,还是以和云千墨一起出门夜猎的名义堂而皇之地跑了。温念深气得牙痒痒,同时,他对云千墨的不满程度又上升了一级。

跑了魏凌,温念深只能去问温知宜。但他知道如果温知宜有意要瞒着他的话,他是没办法从她嘴里套出话来的。在书房里转了半天,温念深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了揽月斋。

“阿姐,魏凌到底怎么了?”温念深蹙眉问道。

“终于肯来问了?我还以为你能一直憋下去呢,”温知宜戏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叹道,“阿凌他……他中了噬骨钉,不得动用灵力,否则会筋脉寸断。”

“噬骨钉!是谁?什么时候的事?”温念深焦急地问道。

“江淮。入乱葬岗前。”

“江淮!”温念深咬牙切齿道。若非尸骨无存,温念深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江淮挖出来鞭尸。等他稍稍冷静些,想到自己被瞒了这么久,温念深又委屈了:“阿姐,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那现在找到解决办法了吗?”

“没有,不过江情答应帮忙了,我相信她的实力。至于为何瞒着你,是因为阿凌怕你分心,伐江的时候就没想着和你说。但结束后,我可没有遮掩,你自己迟钝,还怪我?”

“我……”温念深也知是自己的问题,一时有些懊恼。

“不过现在发现也不晚,日后若有人问起阿凌的情况,你可知道要如何回答?”

“知道。”温念深自信地道,不就是糊弄人吗?不管如何,魏凌都是没错的,若是有错,也是提问之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