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夕阳

70年,南越

在宇文拓派人护送下,戚少妤见到了魏丘原。

在两人眼神对上的那一刻,戚少妤的心终于定了,他们没有彼此问候,戚少妤第一时间把大都的情况告诉了丈夫。

“皇上果然是皇上,他竟能让雅庭和你来传递消息。”魏丘原说。

“他在宫中竟还能指挥北门的单群。”戚少妤补充。

“也许他做的不止这些。”魏丘原心疼风尘仆仆的妻子。

“你是说,他是故意要我出来?”戚少妤明白了,把求援的任务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着实冒险,这些日子她来不及细想,或许她只是个幌子。刘至隽能够成为南越之主有他的能耐。

“他是想试探乐王的势力有多大,这一路上,若不是玄衣侯护送你,也许。。。”魏丘原不再说下去,他意识到他要说的对戚少妤会是一种伤害。

但戚少妤又怎会想不明白,刘至隽是故意让刘至翰以魏丘原为目标,以出城的戚少妤为鱼饵,主动暴露自己的势力范围,可是他没有算到中途跑出个宇文拓。

“我们快回去吧,迟了怕大都有变。”戚少妤又能说什么,难道感叹自己死里逃生吗?

魏丘原忽然又想起什么,这么多年来戚少妤出门都是以马车代步,他竟然不知道妻子会骑马。

“你何时学会的骑马?”他问。

“小时候就会。只是我爹说姑娘家骑马不成体统。”戚少妤回答。

“不会,姑娘家骑马很好。”魏丘原想到战场上的郦萤。

大都之内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虽说是封城,但百姓必要的出入还是进行着,只是进出各个城门的时候会遭受严格的检查。

刘至翰未能阻止戚少妤出城,他暂时没有进一步过激的行动。刘至隽没有明显的过错,他若令其倒台师出无名。

他算过,魏丘原自西境回大都尚需时日,他还有时间部署,但是他想不明白宇文拓的行为。

他曾想过联合宇文拓,但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宇文拓身份特殊,一定不甘于协助他。他一直认为宇文拓有光复天启王朝的野心,但此次他竟然出手帮助戚少妤,也就是出手帮助刘至隽,这一步到底是为了什么?

纪雅庭不知道宫外的情况,自那日她将消息传给养鸟的老妇人,便不再有任何消息。她不知道戚少妤是否成功出城,也不知道刘至隽之后会有什么行动。

但她不是会坐着听话的人,她也有她的怀疑,她命人向乐王带话,她要见况薇。若她要和刘至翰对话,对方一定不理睬她,但是况薇会,只是不知道乐王同不同意让况薇见她。

意外地,乐王安排况薇进宫。

“到底发生了什么?”纪雅庭见到况薇脸有愧色,她已然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想听到自己的姐妹亲口说。

“你想的没有错,乐王有夺位之心。”况薇心虚。

“不只是夺位之心,他是行动了。”纪雅庭生气地纠正,“他到底要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让皇上退位啊。”况薇说。

“他会把我们怎么办?杀了我们?”纪雅庭又问。

“我不会让他这么做,”况薇赶紧说,乐王答应过她不会伤害纪雅庭和刘以凌。

“那皇上呢?他要以什么理由让皇上退位?皇上如今可还好?”纪雅庭担心的是毫无消息的刘至隽。

“他不会伤害他,他们是兄弟。”况薇肯定地说。

“若乐王真顾念兄弟之情,又怎么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纪雅庭越说越生气。

“雅庭,相信我。他只是想拿到属于他的。他不是坏人。”况薇近乎恳求的说。

“什么叫属于他的?小薇,他是乐王,他有封地。他从不曾是太子,从不曾有战功,皇位不会是他的,百姓也不会服他的。”纪雅庭说。

“但他宅心仁厚。乐城百姓安居乐业,谁都知道他有治世之能。”况薇反驳。

“那他就该像安王一样,做好本分,辅佐皇上。”纪雅庭说。

“你怎么知道安王就一定忠诚呢?”况薇再次辩驳。

“小薇!”纪雅庭知道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他准备何时动手?我们还要困在宫里多久?”她问。

况薇不说话,眼睛却红了,她极力忍住眼泪,她不想失去姐妹,可打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份情谊留不住了。

“为什么不说话?乐王不会瞒你的,不是吗?”纪雅庭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心中最痛的那件事她不敢问出口。

“这不是我该管的事。”况薇说。

“不该管?那我姐姐呢?”纪雅庭终于说出口。

况薇的眼泪终于落下,她的身体开始发抖。

“这不该管吗?这不是你该管的吗?”纪雅庭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说出来。

“是乐王杀了我姐姐,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盯着况薇的眼睛,竟奢望找到一丝否认的痕迹。

“对不起。”况薇垂下头,不敢再看纪雅庭。

纪雅庭的心彻底寒了,“你知道乐王杀了我姐姐,却还能和我们一起祭奠她。小薇,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可怕?”

“对不起。。。”况薇除了这三个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两人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纪雅庭心痛的不只是纪清雨的死亡,她心痛的是她竟不认识眼前这个当做好姐妹的况薇。

“清雨自嫁给皇上的那一天就在为他的登基铺路。她做的所有都是为了树立皇上的形象吧。”况薇开口说道,“她在为她的丈夫付出,我也想啊,我也该为我的丈夫付出,为他的抱负,为他的梦想,为他的国家,为他的人生。为什么只有纪清雨的丈夫可以做皇上,我的丈夫不可以吗?”

“啪!”纪雅庭给了她一个耳光。

况薇捂着脸看着对方,她不哭了,这一个耳光她已经等了很久。这样子她就不会愧疚了吧,雅庭该多打她几下的,替清雨打她,这样她每晚睡觉就不会梦见清雨了吧。

“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纪雅庭颤抖着说。

况薇露出苦涩的笑容,夺门而逃。

临出门,她听到纪雅庭问她“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