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夕阳
71年,西宁
烈五郎看着满天繁星,酒又喝完一坛。
他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又打开一坛酒。
火光之中他看到妻子和儿子的脸。他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他们了,如果那孩子还活着,这一日该是他八岁生日。他会像以前一样,给他准备一只大羊腿。八岁的孩子可以骑大马,他会再给他挑一匹好马,带他驰骋草原。妻子会给他准备新衣服,会教他唱草原上的歌。
他在齐无忌手下当了十几年的兵,跟着齐无忌四处征战。他视齐无忌为英豪,西宁各个部族冲突不断,是该有人统一西宁。一直以来有很多人有这样的野心,但唯有齐无忌可以镇压得彻底,齐无忌还擅用人,他降服各地来的逃犯,让草原上的平民免受他们的抢掠,又能让这些人为西宁所用。这样的策略是烈五郎佩服的。
为了给妻儿安稳的生活,他把他们留在妻子的部落,让他们远离战乱纷争。过年过节的时候,他就飞奔回去与他们团聚。
那是他最快乐的日子,前方是他钦佩之人,身后有美满的家庭。
直到三年前,他如往常一样带着给孩子的生日礼物回到部落,看到的是齐无忌的军队。
为了让部落首领听话,他们以平民为筹码,与首领谈话,烈五郎也做过这些事,但这个部落不同,首领信仰自由,不喜欢任何人统治西宁这片大家的草原,他和族人强硬地拒绝,换来的是军队残酷的逼迫。
烈五郎远远看到火光,心下已有不祥的预感。看到那些与他一同打过仗的人残杀平民,而这些平民还是他认识的人,他看到妻儿的尸体,他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当他睁开眼,看到的是部落里残存的人。
首领告诉他他杀了很多人,也受了很多伤。当他快被杀死的时候,齐无界来了。
莫凡和冷夕野带着酒来了。两人一左一右坐在烈五郎身边,也喝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烈五郎打破沉默。
“长幼有序,五哥不说话,我们不敢。”莫凡说。
烈五郎作势打他一拳。
“最近齐无忌又有动作,”烈五郎说,“我联络了以前的战友,他说齐无忌想动南越边境。”
“他最近人手充足,上次在大鹿受了教训,他还想卷土重来?”莫凡说。
“我一直都不明白,”冷夕野开口,“西宁境内还没统一,我们这些人还在,他为什么有闲心去动南北两个大国。他还没有安内又怎么可以对外?”
“齐无忌行事向来只图痛快。”烈五郎说。
“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不会在草原上横行那么久。”冷夕野说。
烈五郎沉默,他对齐无忌的恨意让他有时忘了理性,也忘了曾经的自己。
“师父曾经说过,齐无忌有大将之风,所以当初他心甘情愿把部落交给他。”莫凡说。
“大将之风。。。”烈五郎将手中的酒坛扔向一旁,酒坛“哐当”碎裂,他又拿过一坛,打开猛灌两口,“当初,我也这么觉得。”
他大笑起来,起初是在自嘲,很快笑声里带着哭腔。
莫凡和冷夕野静静地等着他平静下来。
“他的确有他的号召力,就连那些亡命之徒,也能让他们甘心臣服。”烈五郎终于平静。
“如果他以德服人,统一西宁的人一定是他。这是师父说的。”莫凡说。
“无界先生未曾想过统一西宁吗?”冷夕野看着火光,她想起她初遇齐无界的时候。
“他说他不及齐无忌。”莫凡喝了一口酒,他说得无奈。如果当初齐无界没有放弃首领之位,齐无忌也许就不会横行草原,但那些亡命之徒还是会成为草原最大的威胁。
“他要的是草原的安宁。”烈五郎说。
“是草原的自由。”冷夕野接口。
“是草原的太阳永远温暖。”莫凡接口。
“这话他总说。”烈五郎说。
“像极了小孩的童谣。”莫凡说。
三人大笑,他们都想着齐无界说这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