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夕阳

71年，北武

公孙诲回到府中，管家告诉他董怀初来了，在书房等着。

“最近来的有些勤快了。”公孙诲的语气似是不悦。他看到董怀初坐在书房外的台阶上，只是看着天空。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我告诉李彻我来这里向陆叔讨教种花的事。陆叔是最好的花匠，李彻不会多想。”董怀初说。

“怎么就执着那些花呢？”公孙诲说。

“你不也是吗？”董怀初笑了。

“这里的土始终比不上家里的。”公孙诲说。

两人心头都笼上一层雾。

“我刚和三殿下一起，他已经准备向他母亲坦白他有夺位之心。”公孙诲说。

“那是好事。”董怀初漫不经心。

“你有没有想过这代表什么？”公孙诲的眼里有担忧，这担忧不是为自己。

“代表离我们的目标更近了。”董怀初并不想聊这个。

“你在逃避。三皇子的母亲和贵妃是北武世袭的贵族出身。她的家族在天启王朝之时就是北武的权臣，这样的出身，她深知三殿下要如何去巩固自己的权力。董怀初这个人来历背景不明，甚至这三个字都是假的，到那时你怎么办？”公孙诲看着天。

“你呢？如果他真的成为北武的主人，你要怎么告诉他你是谁？如果他知道你是谁，又会不会帮我们？如果他知道我们的目的，又会不会信任我们？我们注定不属于这里的。”董怀初的语气故作轻松，但公孙诲听得出来她有不舍。

董怀初歪头靠在公孙诲的肩头，看着天上慢慢飘过的云。“真是奇怪，在近乡的时候就没有现在这般不自在。”

“也许，你不属于这里，但是董怀初属于这里。”公孙诲说。

李彻向母亲坦诚自己正在进行的行动之后，和贵妃正在插花，她一边摆弄着手里的花，一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终于想好了。”

“母亲是否愿意支持我？”李彻恭敬地问。

“自古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但皇家不同。我的丈夫也是别的女人的丈夫，他顾得了我一时，顾不了我一辈子。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母亲的命运就在你的身上了。你决定了的事情你就去做。需要母亲做什么，不管做不做得到，母亲一定豁出命去做。”和贵妃一边插花一边说，眼睛始终没有抬起来看李彻。

李彻心中却是无比的感动，这么多年来他守在近乡，不能在上京尽孝，一直都对母亲有愧疚，没想到母亲依然将他放在首位。

“太子是长子，这是古来的规矩，可太子无能。二皇子才智过人，党羽众多，却无德。陛下虽然固执，但是不昏庸。这么多年了，二皇子还只是个皇子，太子依然是太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如今你回来了，在陛下眼中，你有一个位置，这是你的时机。你是不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和贵妃说。

在李彻的眼中，母亲一直是不争不抢。除了那几盆花，那几件首饰，就没听她对什么有过兴趣，却不想她把这宫里宫外的事看的如此通透。

“是，儿臣已经下定了决心。”李彻坚定回答，他要给母亲信心。

“那你府里的女客呢？”和贵妃忽然转了话题。

李彻的心猛烈地震动，那是一种害怕。

“你离了上京这么些年，和文臣们的关系远了。要登大位，靠军队是有底气，却又是少了底气。打江山你行，指点江山，你还是要拉拢那些文臣。”

“母亲说的是。”李彻当然明白和贵妃指的是什么。

“前两日，陛下提过几个官家的小姐。。。”和贵妃说。

“母亲，”李彻想结束话题。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就不该守着一个姑娘。”和贵妃用剪刀修剪着手里的花枝，眼睛依然没有看过李彻。血浓于水，母子连心，她太了解儿子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