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夕阳
入夜,他见到郦萤给他发的信号,来到先前两人约定过的地方,那里除了郦萤外还有一个年轻人。
戚少妤尚未回城,但萧汉堂已经给他回报戚少妤被宇文拓带走,他想,看在纪雅庭的面子上,戚少妤应该是安全的。他不认为郦萤隐瞒他有关李乾和琉璃的事,虽然不曾深交,但他是军人,郦家父女也是军人,多年来听闻的行事作风,他信任郦家父女。
“魏夫人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太子去了琉璃还做了这么无耻的事情。魏夫人现在可好?”郦萤觉得无论她是否知情,她终归是理亏了。
“还没见到她,应该是安全的。”魏丘原不想提这事,“郡主找我来说是想说什么?”
郦萤听魏丘原的语气,虽无责怪,比往日也是冷淡了不少,心中不免失落,“我们明天会撤兵,回上京。”
“我爹和二皇子一致认为天养之战已经达到我们的目的,而太子连番出击,一方面破坏了本来的计划,一方面又伤了北武的脸面,再耗下去没有好处。”
“那西宁呢?”魏丘原问。
“齐无忌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了。”郦萤带来的年轻人说。
“这是莫凡。”郦萤介绍道。
“西宁莫凡?”魏丘原听过这个名字,“看来齐无忌按兵不动与你有关。”
“我们对齐无忌进行了刺杀,虽然没有成功,也是重创了他,所以他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举动。”莫凡说。
“莫凡这次来不只是要刺杀齐无忌。”郦萤说。
“我是特地来找魏将军的。”莫凡说。
“请说。”
“我代表西宁反抗联盟想和南越合作。相信大家都知道,齐无忌在西宁引起诸多不满,我们在无界先生的带领下联合了几个部落,一直想要推翻齐无忌。奈何齐无忌势力太大,无界先生仙游后,我们的反抗联盟还在继续,但是西宁疆土太大,各个部落间距离远,又会随着季节迁徙,共同起事有难度,但我们依然在寻找机会。”莫凡说。
“你们想借助南越的力量?”魏丘原问。
“不只是南越,还有北武,还有其他国家。齐无忌野心太大,他不止要西宁,也想动其他国家,同各国的战斗让我们看到了机会,南越北武的力量足以帮助我们反抗齐无忌。所以我的同伴也去了北武,而我来此找南越,我代表西宁反抗联盟想请南越相助,我们会无条件提供情报,帮助各国提防齐无忌,也请南越相助,你们将来可以得到部分土地,但请千万不要伤害西宁的人民。”莫凡说。
“保卫我国疆土是我们的责任,但要和你们西宁的联盟合作是牵涉进了西宁的内乱,于我们并无好处。”魏丘原说。
“这么多年来,西宁接收了多少南越的逃犯和危险人物,他们很多都成了齐无忌的帮手,可以说,若不是各国放任这个现象,齐无忌不会壮大得如此之快。”莫凡说,他并不是来求魏丘原的,所以不用顾虑放低自己的位置。
魏丘原和郦萤不得不承认莫凡是对的,各国确实都在放任这一现象,因为有了西宁这个恶人的天堂,为各国消化恶徒,分散了国内的危险,各国君主很少会派人去追击那些逃向西宁的人。
“你们认为他们来了西宁是减少了对你们国家的损害,但保不定有一天他们会随着齐无忌前来复仇。他们会是危险的军队,南越帮助西宁也是在铲除本国的隐患。”莫凡说。
魏丘原向莫凡担保,他会说服刘至隽。他心里也知道,刘至隽一定会答应。
分别之时,郦萤还在表达歉意。
“郡主不必如此,战争的残酷我们打仗的人都懂,各为其主,怪不得别人,即便李乾如此,我依然相信你和你的父亲,因为我们都是军人,我们比任何人都渴望和平。”魏丘原说。
郦萤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宇文拓把戚少妤完好无缺地送到了赛城。
看着戚少妤一脸憔悴的样子,魏丘原甚是心疼,但宇文拓在场他也只能让戚少妤先去休息。
“城门外怕有琉璃和北武的伏兵,所以耽搁了一日,现在才把将军夫人送回来。大夫看过了,夫人只是受惊受寒。”宇文拓看着魏丘原一脸心不在焉,很明显他想赶紧送客。但他不会让魏丘原如愿,怎么着他又算恩人又算客人。
魏丘原径直向宇文拓跪下,“魏丘原多谢侯爷相救之恩。”除了向刘至隽,魏丘原在朝中并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包括成王。但这一刻,他必须以跪礼多谢宇文拓。
宇文拓却无扶起他的意思,他只是找了把椅子坐下,战杰紧跟其后,“连茶都没一杯,魏将军小气了。”
魏丘原一愣,赶紧起身吩咐备茶。
“本来想回渝地,那里高床软枕,雅庭也舍不得魏夫人,奈何魏夫人挂着将军。”宇文拓说。
“这次东城之围全靠侯爷,不然怕是一番恶战。”魏丘原说。
“你没想到我会来。”
魏丘原不语。
宇文拓边笑边摇头,“任谁都想不到,就是不能让任何人想到。”
魏丘原觉得他话中有话。
“你说。”宇文拓招呼战杰。
“当时听闻赛城粮仓失火,侯爷就认为会横生枝节。李乾李曳两兄弟素来不和,李乾被召回,一定不甘心功劳被李曳抢了,定会有所行动。后来听闻魏夫人前往琉璃借粮,侯爷就派我们盯着,想不到真出了事。”战杰说。
宇文拓面露不悦。
战杰知道自己说多了。
魏丘原一听就知道宇文拓在赛城和琉璃都有眼线,而且宇文拓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猜测李乾会有所行动,还盯上了慕容杉,这人的思虑极其周全。
“我将如实回报陛下。”魏丘原说。
就算刚刚给自己下跪行大礼,还是会把自己的眼线和行动汇报给刘至隽,魏丘原不愧是个忠臣。宇文拓暗笑。
“你猜到时陛下会怎么想?”宇文拓问。
“我不该揣测圣意。”魏丘原说。
“现在怕是大部分人都以为我要造反吧。”宇文拓笑着说。
“不知侯爷是否真有此意?”魏丘原也不回避,“若是真的,雅庭怕是会为难。”
“魏将军怎么惦记上了其他女子?”宇文拓的语气似是愠怒又似是嘲笑。
魏丘原又是一愣。
“说笑而已。”宇文拓摩挲着手里的茶杯,“不知道魏将军怕不怕我造反?”
“怕。”
“哦?”
“侯爷是将帅之才,若真在战场为敌,我没有信心。”魏丘原说。
“魏将军抬举了,幸好,我不想造反。”宇文拓微笑着说,“至少现在不想,以后就不知道了。”
“至少现在,对我来说还是好消息。”魏丘原说。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以后造反,还要防着西北两国,不如现在帮着陛下把外敌挡了,把国家弄富裕了,到时再抢会不会好一点。”宇文拓说。
“侯爷说笑了。”魏丘原不敢忽视宇文拓任何细微的表情。
“你知道雅庭是个很好的说客。”
“南越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但是陛下民心所向,若我此时起事,吃力不讨好,就算拿来了,也要费一番功夫平内乱抵挡外敌。若是现在当个好臣子,把自己声望抬高了,日后也是师出有名。”宇文拓说得漫不经心,“把原话都告诉陛下吧。”
“是。”魏丘原答道。
“你信不信我?”宇文拓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魏丘原。
“这一刻相信,但侯爷出了这个门口,就不知道了。我不会预知。”魏丘原说。
“魏将军不愧是魏将军。听说齐无忌遇刺,北武也要撤兵了。”宇文拓毫不掩饰那里也有自己的眼线,“你也要回去了,再给陛下带个话,我若真想要,随时都可以动手。”
“是。”
宇文拓出门的时候,魏丘原再次表示了感谢。
“魏将军,你要谢我的,不止如此。”
魏丘原又觉得他话里有话。
魏丘原送走宇文拓,安排好守卫之事,赶紧入内看望戚少妤。
戚少妤见他疼惜的神色,绽了个笑容安慰丈夫。
“看来玄衣侯走了。”她说。
“这是他第二次救你。”魏丘原搂着她,“幸好有他,不然。。。”他不敢说下去。这两年来,他比以往软弱了。
“好在我命大。”戚少妤又笑了,“外面怎么样了?”
魏丘原把郦萤和莫凡来找他的事都说了。
“郦萤郡主说他们要回去了?”戚少妤问。
“是,再打下去,确实没有什么意义。西宁已经伤了元气,北武现在的兵力,去攻打区区一个天养,不值得。“魏丘原说。
“上一次也是郦萤郡主告诉你北武太子回去了。”
魏丘原明白妻子的顾虑。
“这一次连她自己都回去了,北武不会再留后手。”他说的肯定。
“你相信她?”
“特地来给我假消息,和她之前的行事不同。”魏丘原说。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我始终有所疑虑。她当时特地来告诉你太子走了,之后就发生这些事,我怕当时是一个局,现在又是另一个。”
魏丘原心疼妻子受苦,也不好再和她讨论下去,他只是答应下来会对郦萤有所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