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前有点心，配着茶水，秋菱像个恶少一样，翘着退靠在窗沿，咬一口桂花糕，再喝一口清茶中和甜味。
看周顾和燕晞挺老实，没什么过分的举动，但也不理自己，她便瞅准徐恭迫害。
“喂，我之前在江上逛，看到我打过的那几个小厮迎了一个人进来，干嘛的？”
驾鱼虽然挺有意思，但几趟下来就腻了。
吃就不会。
定江楼后厨东西不少，点心就那么摆着，她不拿都对不起这身功夫。
“……”
徐恭觉得自己还是早点死了好，怎么什么都能被发现啊！
而且她这么一说，连带公主和那个男人也看了过来。
咋回话？
假话说不得，他还没修炼到瞒过这种高手的地步。
那要怎么说，才能有真话被当假话听的效果？
人麻了。
想不出来想不出来，老老实实的吧。
他恭恭敬敬跪下，给燕晞叩了三个头，说：“是京城来的，商会同僚，他说……”
“打住！太长我听了犯困，和燕晞说，再让她转述给我。”
“这？”徐恭心里一喜，表面上还是露着难色，看向燕晞。
公主大人给了个眼色，说：“你下去把经过详细写一遍呈上来。”
“是。”
徐恭起身退出去，吩咐外面守着的属下上完菜把门关上后，就回房琢磨该怎么编排和张秋兰的对话了。
里面，见人消失，燕晞回过头问秋菱：“你真的看到有人被迎进来？”
“对啊，他们说什么我也听到了。”
女侠百无聊赖，连说这个都不上心。
她这样也不光是因为心大，看不上燕国那点战斗力，也是没听徐恭说什么关于她们的事。
被揍过一顿还挺老实，不错。
这事有关公主大人，周顾倒也挺上心。
不过燕晞总是能先一步找出关键点，他也就只带个耳朵听了。
“哦。”
燕晞点点头，并没有往下问的意思。
秋女侠更是很自然，继续吃吃吃。
耳朵白竖了，人家心有灵犀。
总感觉她俩好有默契，而自己像个外人。
还好有甜食，可以解忧。
周顾虽然没有叹气，但情绪似乎已经发散出去了。
燕晞凑到跟前看他，忽地伸出手，像安抚炸毛的猫一样，轻轻摩挲。
“等他写好了拿上来，我当睡前故事讲给你听。”
“嗯！”
很开心的点点头，周顾捏起一块桃酥送到公主大人嘴边，张开嘴‘啊’着。
顺从地吃进去，燕晞靠在他肩膀，假寐。
仨人离的很近，桌子本来也偏长，坐的时候就成了秋菱一边，他俩一边。
又稍稍等了一会，菜齐了。
凉的热的，满满当当一整桌。
两米长，半米多宽的桌子，两端还摆着截然不同的观赏菜品。
雕花配色什么的都很不错，送菜的说是看的，周顾尝了一口，又尝一口，又尝了一口。
不知名食材的原汁原味还不错，就是苦了那只青鸟。
原来有靛蓝、橙黄、珍珠白好几种颜色，被他一吃，只剩个灰蓝底儿，没了贵气，像个家雀儿。
菜刚上来，周顾本来是自己再吃的。
可秋菱不知搭错了哪根弦，竟然给他玩喂食。
说主子给坐骑喂，很正常。
燕晞沉默了片刻，就承担起了给他喂饭的责任。
“我饱了，你看。”
腰带已经解开了，周顾拍着能看出弧度的肚子，让公主大人停手，别把他当猪喂。
自己动手吃的时候，更多是在享受食物本身带来的满足，而被人一喂，还是被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携着手喂，那更多就是心里上的满足了。
一不小心，就容易吃多。
公主大人笑着放下筷子，俯下身右手在他肚子上轻拍，小声说：“乖乖的。”
娘亲一定会照顾好你。
周顾视线里，她本来是微笑，嘴角的弧度和她眼尾差不多。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越笑越古怪，用手捂着都能看出她很开心。
“笑什么呢，说出来让我也笑一笑。”
燕晞摇头不语，稍稍扭过半身，只留个侧脸给他。
如果是上个世界画风比较夸张的那种漫画，周顾觉得现在她的嘴角已经咧到耳垂那里了。
还有那鬓角下的绯色，他老觉得从哪里见过。
低头一看，红心大萝卜还剩不少。
这切成丝作为点缀的配菜贴近表皮的部分，正好就是那个颜色。
白里透红，又红的透亮。
“看看看，你还老说我打坏主意，她这样子肯定是在想不好的事！”
换燕晞打哑谜的这次，秋女侠同样重拳出击。
作为总是欺负人的那一方，在不欺负人时就应该表现得柔弱一点，这样反差才会拉到最大。
想想那情景——
前一天晚上，自己还乖乖巧巧的，给他捶背倒茶，娇媚动人。而第二天一早，就赤脚闯进周顾的房间，趁他还没醒，用脚心在他脸上蹭啊蹭。
然后，自己就能看到他从迷迷糊糊到难以置信两种情绪的转变。再等自己骂他一声，坐骑就会老老实实、低眉顺眼说：主子今个怎么起这么早？小的还没去请安呐。
秋菱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没一会就变成了和燕晞无二的表情。
两个人，两个人都在那捂着嘴疯狂笑。
野一点甚至还拿他大腿当垫子，一个劲的拍。
周顾陷入了一种痛与不痛的中间状态。
秋菱看似起手很高，很用力，其实拍的并不重。
痒丝丝的，和按摩的差距就在于一个只是上下动，而另一个上下左右前后都在动。
所以，痛不在肉体，在心灵。
当别人都笑，就你不笑时，就感觉特孤独。
快乐都是别人的，你只能吃吃吃，胖胖胖。
还减不下去。
……
幸好，周顾自己吃不胖。
让俩人自己笑着，他爬到窗沿上赏月。
徐恭这儿酿的果酒味道还不错，果味比酒味浓，很得他的心。
一口酒，一口月亮…
欸？
月亮之前还是像指甲盖上的月白，这会儿变成了桌上被秋菱咬过一小口的绿豆糕。
站得高，视野广。繁星漫天，明明绝大多数都要比月亮大，可现在，占上风的却是月色。
夜色归月色，这也算近水楼台先得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