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怎么让他走了。”孟德看着赞布罗远去的身影,问道。
利德尔局长叹了口气,“他爸爸和爷爷都来了,如果你见过他们,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是狼人了,祖孙三人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而且他们家世代行医,从未和狼人那一家子打过交道,他的出生证明我也看过了,没有问题。”
说完,利德尔局长转过头去,正好撞上了卢卡看向他的目光,虽然依旧没有以前那么有精神气,但至少对他看上去也没那么充满敌意了,利德尔局长向他微微点头,随后拍了拍孟德的肩膀,便转身出走了出去。
刚才吃饭时,孟德曾和利德尔局长简单地聊了聊,也总算让这位后知后觉的局长先生了解了为什么卢卡对他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过他并不生气,反倒还对卢卡这种耿直的性格很是欣赏。
不过对于十五年前的案子,即使到了今日,利德尔局长也不会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他唯一感到痛心的就是,自己当年一时疏忽也许真的放跑了一只小狼崽,导致跟自己出案子的两个同事死于非命。
“去喝一杯吗?”孟德靠在墙上,问道。
他站在门口,门外廊上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子和稀疏的头发,还有那深陷的眼窝,实在算不上有什么俊朗的美感,但是才三十几岁的他,此刻看上去竟然已经是饱经风霜的模样了。
犹豫片刻后,卢卡点了点头,或许他确实需要一点酒精,来麻痹一下自己的矛盾复杂地心绪。
······
没有选择喧哗吵闹的“夜不眠”,卢卡和孟德到了一家矮人街上不太出名的小酒吧,这里灯光昏暗,此时七点左右,客人也不多。
孟德似乎很熟门熟路,他带着卢卡坐到了酒吧角落的一个小卡座上。
“两位先生,来些什么?”服务生端着一个托盘,微笑着问道。
“黑啤?”孟德问询卢卡道。
“嗯,谢谢。”卢卡点点头。
“一碟水果,一碟花生,一扎黑啤,三个杯子,谢谢。”孟德对服务生说道。
“请稍等。”服务生没有多问,微微鞠躬行礼后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孟德点的东西就都上齐了,他剥开一粒花生,转头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前我常来这儿,还有利德尔局长、博德斯、迪卡、老卡尔他们。
“奇特林和爱丽丝不喜欢酒吧里的味道,也不爱喝酒,就没怎么来过。”孟德给卢卡和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
“说起来,其实你当时一进组,博德斯就说要我们来这儿一起给你接风的。”孟德看了看还有一个空着的酒杯,他从边上拉过一张椅子,然后也给空杯子里也倒上了半杯。
“哈,不过我那时候不太喜欢你,你应该感受得到。”他接着说道。
卢卡看着那个空座和半杯酒,自己先喝了一口闷酒,自嘲地说道:“组长觉得我是靠关系进来的,不过这也确实没错。”
孟德拿起酒杯和卢卡碰了一下:“但是女巫那起案子里你表现得很好,很仔细,也很有勇气。”
他喝了一大口啤酒,眼前浮现出卢卡前几日的表现:验尸时亲身试验羽毛碎片的作用、战斗时不惧生死的用肉身和女巫硬拼、再到后来凭借着日记本找到了死者哥哥证词中的漏洞并推断出了真相。
孟德颇为感慨地说道:“有时候我觉得现在的你很像以前的我,不过或许你比我那时更优秀。”说完他又猛灌了好几口啤酒,酒杯一下子就见底了。
“这顿酒该是博德斯请的啊。”孟德脸逐渐变红,他眯着眼,笑嘻嘻地说道:“我们一直都是谁主张来这里谁请客。”
然后他提起边上的一扎啤酒,给自己倒满了酒,碰了一下那“虚位以待”的半杯酒,咕咚咕咚又一大杯喝的干干净净:“是我的错啊,我们早就应该来了......”
眼见孟德又要给自己倒酒,卢卡一把摁住他的手,然后先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酒,再给孟德和自己倒满了酒,也顺带给那半杯酒加了一些酒。
“再来两扎黑啤,谢谢。”卢卡打了个响指,向服务员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
等到后面两扎酒上的时候,孟德的脸已经红地仿佛刚从染缸里出来似的,他一只手无力地撑住自己的脸,一只手捏碎一颗花生壳,放到嘴边,吃了些花生的碎屑。
“呵呵。现在弄得变我欠他一顿酒了,这个肥头大耳的博德斯!”孟德的声音也逐渐开始变得抖动,他低下头去,肩膀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卢卡见得此景,又回想起和博德斯这一个多月朝夕相处的日子:
想起他一说起卫浴就两眼放光的模样;
想起他和自己品尝奇特林做的盖特美食时闭眼陶醉的神情;
想起他明明一身横肉,一听到组长写的鬼怪灵异的故事时却又畏畏缩缩不敢听下去,然后躲到奇特林背后的动作。
真是的,组长写的小说明明很差劲啊,博德斯怎么能代入进去的哦?
想到这儿,卢卡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笑着笑着眼角却又有两行温热的液体顺着脸庞滑下。
怎么,怎么会害怕呢?
卢卡碰了碰“博德斯”的杯,仰头一饮而尽。
没多久,两人已经你来我往的喝了五扎啤酒,而博德斯的酒杯早已经溢出到桌上,正一滴滴地落到地上。
孟德又一次上完厕所回来后,一把趴在桌上,手指却敲了敲自己的酒杯,示意卢卡给他满上。
如果是平日看到别人喝成这个模样,卢卡是断断不会再给他倒酒了,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卢卡没有想这么多,直接就把手里满满地一扎放到孟德面前。
“喝这个!”同样有些微醺地卢卡用力地拍了一下孟德的肩膀。
“好......”孟德头枕在手上,艰难地侧过头回道:“那给博德斯也弄上,我不亏待他。”
“好!”卢卡大喝一声,引来周围人的围观,“服务生,麻烦再来三扎!”
这里本是鸬鹚镇内难得的静吧,所有人都低声细语,对卢卡这样不礼貌的行为很是反感。
服务生很快端上了啤酒,但是只有两扎,酒吧里工作多年的他看的出,眼前两位顾客应该是喝不了太多了,他友善地提醒道:“先生,请轻声细语、量力而行。”
卢卡没有回应服务生,他把一扎啤酒放到“博德斯”的位置上,自己拿起另一扎,重重地碰了一下“博德斯”那一扎酒。
卢卡用比刚刚更大的声音说道:“敬博德斯!”
“敬......博德斯......”孟德握住啤酒壶的把手,有气无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