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营地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林尧用指节敲击空荡荡的储水罐，金属回声像丧钟般回荡。煤钢联昨夜炸毁了通往营地的最后一条输水管，锈红色的工业废水正从断裂的管道口汩汩流出，在焦土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地下三十米还有水。“老墨的驼背贴着地面，生锈的听诊器压在地缝处，“但普通钻头打不透战前的防辐射混凝土。“

　　宁静突然抓住林尧的手腕。她的助听器天线转向西北方——煤钢联的蒸汽哨塔正在升起侦察气球，瞭望镜的反光在雾气中像野兽的瞳孔。小满拖着个火车减震弹簧跑来，十二岁的瘦小身躯被金属压得踉跄：“林哥！我在轨道坟场找到的！“

　　弹簧断面闪烁着奇特的晶体结构。林尧用刀尖轻刮，碎屑在掌心泛出蓝光——这是掺了磷火狼骨粉的合金，战前用来建造声波钻井机的材料。

　　废弃变电所的地基成了最佳施工点。林尧将弹簧一端楔入混凝土裂缝，另一端连接着用汽车发动机改装的振动源。当小满启动装置时，弹簧发出的次声波让所有人牙齿发酸。

　　“频率再调低三赫兹。“宁静的菌丝纹路顺着弹簧蔓延，像活物般调整着振动节点。随着一声岩石碎裂的闷响，地下水突然喷涌而出，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变成铁锈色。

　　“噬铁菌！“老墨急忙用帆布堵住泉眼，“煤钢联在蓄水层投了菌种！“

　　林尧看向角落的铁笼——昨天救活的铁锈婴儿正抓着栏杆，锈斑顺着它的指尖爬满笼柱。当第一滴污染水溅到笼子上时，婴儿突然发出高频啼哭，水体中的锈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煤钢联的报复来得比预期更快。正午时分，蒸汽哨塔的青铜汽笛响彻荒原，声波震碎了营地东侧刚砌好的水泥墙。宁静的助听器爆出火花，鼻血滴在拆卸中的收音机电路板上。

　　“他们用的是脉冲调制波。“小满用螺丝刀指着烧焦的晶体管，“只要干扰载波频率...“

　　宁静突然撕开助听器外壳，将菌丝缠绕的铜线圈接入收音机调谐器。当她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电路上时，那些蓝色菌丝突然疯狂生长，在金属表面蚀刻出分形图案的接收阵列。

　　蒸汽哨塔再次鸣响的瞬间，改装助听器迸发出刺耳的反馈啸叫。三百米外的哨塔观测窗突然炸裂，操作员捂着耳朵从十米高的平台栽下。

　　地下传来的敲击声让所有人绷紧神经。当第七声“咚-咚咚“的节奏响起时，老墨突然用钢管回应相同的密码。一块看似坚固的水泥板被推开，钻出个满脸煤灰的独眼少年。

　　“鼹鼠帮第七矿队。“少年吐掉嘴里的碎石，“你们的水源交易，我们接受了。“

　　他展开的羊皮纸上，用荧光苔藓汁液绘制的矿道图与锈水匠帮的管道网完美衔接。一条红线从营地直通煤钢联锻炉区的地下——那里有座战前建造的深层净水站。

　　“条件呢？“林尧盯着少年空荡荡的左袖管。

　　“三十公斤磷火狼毛。“少年咧嘴露出铁钉补的牙齿，“外加帮我们杀了铁工。“

　　铁工。那个用蒸汽烙铁在童工背上打编号的煤钢联监工。

　　当夜，林尧带着共振井的图纸来到鼹鼠帮地洞。幽瞳率领的狼群在洞口警戒，它们的皮毛上涂着隔音的沥青涂层。独眼少年指向洞壁某处：“听。“

　　微弱的“嗡嗡“声透过岩层传来——煤钢联的蒸汽机群正在运作，但频率里混着某种不协调的杂音。

　　“他们的新武器。“少年递来块锈蚀的金属片，“声波钻地弹，专杀地道里的老鼠。“

　　宁静突然按住洞壁，菌丝纹路在黑暗中泛出磷光。她的指尖在岩面上快速划动，林尧认出那是父亲笔记里记载的共振频率计算公式。

　　“我们需要更大的共鸣腔。“他在矿道地图上画了个圈，“比如这个废弃的火车隧道...“

　　小满突然举起油灯照向洞顶。无数镜面蛇的蜕皮倒挂在钟乳石间，每片鳞甲都反射着诡异的虹彩——正是制造光学迷彩的最佳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