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田所登记在册的百姓有四万余人,那织造坊,水晶坊和浦江镇的人口有两万有余。”
“只要能动员这批人将银钱存入江南钱庄,等到商船贸易回来,此次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九月二十五日,距离松江新城港口银钱发放还有两天。
在松江合作社总部的对门,一块牌匾高高悬挂,上面用红锦绸缎掩盖。
陈子龙已经提前命令秘书处在浦江镇的大大小小的角落和营田所的各个中队贴满了告示。
此时的大街上人潮涌动,都想看看热闹。
顾枢一脸喜色地站立在门口,迎接着往来的宾朋。
顾枢与陈子龙私底下谈过,现在松江的几大家族中,只有顾家财力仍然较为雄厚,有一万多两银子的底金。
再加上顾枢与陈子龙向来同气连枝,都属于东林一系。
在昨晚的议事会上,陈子龙先开口公推其为江南钱庄的掌柜。
而江南钱庄的伙计,则先由各家齐出,之后另行招募。
陈子龙清楚地明白,想要与松江这些世家深度绑定,不可能把大小诸事抓在他一个人手上。
事实上,自从松江合作社建立以来,织造坊,营田所,浦江镇和现在的江南钱庄的部分权力都让渡给了顾,董,徐,陆等家族。
他自己牢牢掌握的是乡勇队,执法队,秘书处和墨韵报社这四大机构。
一阵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牌匾上盖着的红绸缎被拉开,露出下面的“江南钱庄”四个大字。
顾枢整理整理衣襟,向围观的百姓商贾朗声道。
“诸位松江父老、商界同仁!”
“今日风和日丽,乃我松江合盛钱庄开张之吉日!”
“承蒙松江合作社鼎力扶持,本庄得以立足浦江,专为四方乡邻、行商坐贾通融银钱,助兴家业,共谋富贵。
“本庄虽为新立,然根基稳固,章程严明。”
“凡存银者,按月利一分起息,若存满一年,更可享一分三厘之厚利。”
“若有急用,亦可凭保借贷,息钱公道,绝无盘剥。’
“即日起,凡开业三日内存银超五两者,送海水稻五斤!存银超过二十两者,另赠云布一匹,以表谢忱!”
“恳请诸位多多捧场,共襄盛举!”
此言既出,围观的百姓商贾都议论纷纷。
对于百姓而言,海水稻和云布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对于商贾而言,存满一年的一分三厘的月息,远远超过京师或者安徽的钱庄。
而且这家钱庄的背后是松江合作社,这浦江镇,营田所,织造坊都是别人的产业。
如此家大业大,银钱也有个保障。
“顾掌柜,一两银子也可以存取吗?”
“当然,本钱庄是松江合作社旗下产业,就是为大家伙图个便利。”
“家中有空闲银两尽可安心存在江南钱庄,生出的利钱也好给娃儿多吃两顿肉啊。”
如此亲民的钱庄在一经开业就人满为患。
如果是存银超过千两,就上二楼茶间办理。
这让一些商贾也如之宾贵,倍感放心。
第二天晚上,陈子龙等人核查钱庄账目。
他们惊讶地发现,短短两天时间,存一年期的银子就超过两万两,存活期的银钱更是达到三万四千多两。
如果没有陈子龙的合作社,这些钱拿来只能埋入地窖等待后世子孙享用。
但现在,织造坊,水晶坊等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钱生钱的观念开始生长于每一个世家心中。
……
松江知府衙门内,郑瑄靠在太师椅上,一边品茶,一边自得的等待。
他早已下令户房前去通知陈子龙三万两银钱断绝,等待着合作社向他求和求饶。
他自认为这样的手段还算高明,既能恶心陈子龙,又不让别人抓到什么把柄。
不料他左等右等,没有等来陈子龙,他的师爷幕僚却带回一个坏消息。
“大人,陈子龙怕是不会来了。”
“嗯?”
郑瑄从太师椅上猛地坐起。
“数千工匠都在浦江镇等着领饷,泥水木料也没有结算,他竟敢不来求我?”
“咱们在合作社里面有消息,陈子龙近来搞了一个什么江南钱庄,顾家嫡子顾枢当掌柜。”
“营田所和浦江镇的百姓都把银钱存在那里,那三万两的缺额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了。”
郑瑄脸色一滞。
“他是如何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使得那些愚民竟愿意把钱放在他那里。”
“回大人的话,江南钱庄设了月息一分的后利,如果存满一年,月息一分三厘。”
“什么?!!”
这个利钱连郑瑄自己都心动了,他想不明白陈子龙为何敢开出如此高昂的利息。
松江合作社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居然日进斗金。
“府尊大人,那商税还要派人加征吗?双管齐下或许会有些用处。”
“罢了,罢了。”
郑瑄心中清楚已经不可能用银钱使陈子龙屈服,再加征两万两商税不过是徒增笑柄,而且容易引来弹劾。
正在两人相对无言之时,差役的生意打断了沉默。
“报!大人,应天来信。”
郑瑄挥手遣散差役,打开信件。
眼神扫过上面的字里行间,脸色却愈发惨白。
信上是李待问措辞严厉的问责。
其中转移给合作社的拨款和纵容侄子为所欲为倒的事情桩桩件件,被李待问一条一条的痛批过去。
郑玄虽然惶恐,但毕竟是松江府内政,他也有争辩的余地。
直到看到后面,他才知道自己用两万两白银建造的书院竟然花了五千两给魏忠贤在院内立生祠。
李待问上任以来,最反感他的治下有人借生祠讨好魏忠贤。
况且朝廷斗争日益激烈,他擅自卷入。
东林党绝对会弹劾他,而阉党绝不会力保这样一个半路冒出来的货色。
如今事发,郑瑄有苦说不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两眼一黑,几乎要晕倒过去。
旁边的师爷见状,连忙死死抓住郑瑄的肩膀。
郑瑄扭头看向师爷,用虚弱的语气说道。
“快,快。把那个书院封了,魏忠贤的生祠拆了。”
旋即,他就想到不对,如果就这样拆了,无异于与阉党结仇。
“不,不,别拆,连着书院一起封了便是。”
“然后下一道政令,把郑二虎给我免职了,陈子龙提拔为督建使。”
“那三万两银子?”
“能追回来多少是多少,给我往浦江镇拨过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