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轮明月离去,满天乌云尽散,比武场中留下金禅寺、天一派、丐帮、无量山庄、素心派、潇湘门、海城帮、唐门八派,众人各怀心事,让整座大殿安静的有些沉重。
殿前的九丈香足足烧了半个时辰,龙在渊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清微道长,周折了这么许久,却不知那《天一玄鉴》到底下落何处?”
清微环视周遭,扫到唐宝华时,面露迟疑之色,唐宝华依旧目光迟滞,恍惚于世外,对清微的举动毫无反应。
弘真见状,双手合十道:“清微道长,唐公子一时受人迷惑,我等当助他度过此劫,岂能反推他入地狱?”
清微未置可否,转头对众人道:“原本这消息要秘传给比武得胜之人,眼下也无需再隐瞒诸位。距天一山万里之遥,有一座岛,叫做离空岛,那是神枭教专门用来收藏奇珍异宝的地方,《天一玄鉴》亦在其中!”
上官无量忍不住惊叹道:“居然有这样的地方?!”
龙在渊疑道:“既然已经找到藏书之地,冲云道长为何不干脆将天书带回?
清微颓然摇头:“天一派历任掌门数十次出海,要么无功而返,要么有去无回,唯有冲云掌门历经九死一生终于到了离空岛,谁料那岛上机关重重,他不仅无法带回宝贝,就连自己也是拼死才逃出生天!”
龙在渊点头道:“不错,百里云逸老谋深算,既有这样的地方,定然不能叫人随意来去。”
厉无咎双手重重一拍,恍然大悟:“敢情是天一派吃不下这桩儿,这才召集大伙一块儿啊?”
上官无量也怨道:“我无量山庄最擅机关,如若早早向大伙言明,又何必等到今日!”
清微斜了眼上官量,道:“冲云掌门一生钻研《术鉴》中的机巧阵变,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推演出离空岛所在方位,连他老人家尚且不能冲破的机关,其他人,早知道又有何用!”
上官无量脸色一红再不说话,慧仪师太却愤然道:“冲云道长独自寻宝,自然是千难万难,如今咱们大伙一起去,怕他什么机关暗布,大不了把那岛踏平罢了。”
清微嘴角微撇,却不与慧仪搭话。
龙在渊又道:“清微道长,如今冲云道长仙逝,我等又如何才能找到离空岛?”
“冲云道长负伤归来,不待痊愈就开始动手绘制去往离空岛的地图,连他所遇机关都凭记忆一一画下——他老人家最后的心血也因此消耗殆尽。”
众人闻言沉默叹息,唯有上官无量急道:“那地图又在何处?”
“诸位,且随我来。”
清微引着一行人沿玄天殿后的山路拾阶而上,不多时来到一处道观之外,这院落极不起眼,门前荒草已有尺余,木门上黑漆剥落,上头悬着的匾额亦是摇摇欲坠,不过上书“妙常观”三字倒是看得清楚。
众人面面相觑,谁会想到这样破败的地方,居然藏着天大的秘密。
清微轻轻推开院门,一面青灰照壁立于眼前,照壁上的画面已经斑驳,依稀辨得出是老子骑青牛西出函谷关。
清微引着众人走到那面照壁之下停住,众人正看不出这照壁有何玄机,却见清微伸出双掌,隔空去拂那墙面。
很快壁画片片脱落下来,逐渐露出底色的墙壁,居然露出了另一幅图画——原来这老子骑牛图之下竟平平整整的嵌着一张地图!
众人见状大奇,忙聚到一处仔细观看,果见距离天一山万里之外有一座岛屿,其间波涛汹涌,艰险无数。
慧仪禁不住叹道:“一笔一画,都可见冲云道长心血,令人感佩。”
上官无量亦是满腔沉悼:“这是我等去往离空岛唯一的凭据,必要小心收好,切不可有半分闪失”,言罢便欲伸手将那地图揭下。
“且慢——”厉无咎一把拦住上官无量:“上官先生,我们出岛还需时日,这图该如何保管还得好好商量。”
上官无量脸色一黑:“厉帮主这话里有话,莫非是信不过我?!”
厉无咎针锋相对:“有些话,说出来大家都没脸面!”
“哼!我无量山庄百年清誉,总好过你海城帮偷鸡摸狗之徒吧!”
“上官无量,你可别狗眼看人低!海城帮兄弟坦坦荡荡,哪一点比不过你们这群伪君子!”
上官无量却看了眼薛仁归,道:“那我倒要替薛兄问问,上个月潇湘门走的一批上等木料为何在海上莫名消失?别告诉我与你海城帮无关!”
“呵,潇湘门的东西丢了关我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我倒是想问问上官先生,无量山庄屡屡派人密会丐帮长老是何用意?”
上官无量急道:“你又扯上丐帮干什么!?”
“分明是你先离间我与薛掌门!”
“我所言真假,你自己心里清楚!”
上官无量与厉无咎已成水火之势,薛仁归与龙在渊却不肯出面圆场,清微心中怨叹眼前之人全是些不堪托付之辈,唯有弘真再次出面说和:
“二位稍安勿躁,你们心中所忧也不难猜,想来其他人心中亦有此担心……如今,只好由老衲再献一计,今日我等将这地图均分六份,每位掌门保存一份,待到出海寻宝之时必定要六家同在方可成行,这样便不怕有人起了独吞之意,大家也能共同进退。”
弘真话音刚落,慧仪师太第一个拍手道:“如此,妙极!”
龙在渊亦向弘真抱拳:“弘真方丈本是今日比武大会的鉴判,有此顾全大局且不伤和气的提议,我等自然遵从。”
唐宝华心思恍惚,手中攥着那一缕红绡始终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心,至于六家分图之事,别人点了头他也便跟着点了头,细节已全不追究。
六派掌门各怀心事,既想全身而退,又想分得那《天一玄鉴》一杯羹,眼下似乎也只有弘真的提议可以暂时解决矛盾,至于日后如何,那是日后的事了。
清微向弘真拱手一揖:“今日之局面全部仰仗神僧,天一派上下感念大德。”
弘真回礼道:“只盼天一至宝早日回还,武林再无血雨纷争,有可尽力之处,老衲义不容辞。”
弘真见上官无量与厉无咎各自无语,只当他二人再无异议,当下以指为刃,隔空对着那地图刻画了几笔,而后袈裟一抖,那地图便断为六块,长了眼睛一般分别飞到了六派掌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