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赫这边,聚会结束。
便与那柳萳苇成双走出了酒楼,两人就像是相见恨晚的知己般。
在常人眼中,他张赫出身显赫,一出生便是站在了许多人难以企及的起点之上,而在外人的口中,他不论做成了什么事情,做出了何等的成就,外人依旧会给他带上一个世家子弟的称谓。
他有一个大家世,有一个在监察殿当差的老子。
他能做出什么样的成绩,自然是有张家与他老子在身后把持着,想要完成什么事情那便是轻而易举。
殊不知,这些话语更是刺激了张赫的自尊,在踩踏的他的骄傲。
明明是他张赫自己做成的事,为何便要与那张家与他老子挂上关系,所以他的性格也愈加地乖张,行事也愈发的我行我素。
在他的眼中,除了他的母亲便没有人再认可过他,而如今眼前这个女子,却认可了他,知道他打拼的不易,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成绩。
这一番交谈下来,柳萳苇算是打开了她的心扉。
而柳萳苇也似乎极为感性,她本是王城书院的读书人,虽然不是王城最负盛名的凤阳书院,但也是名副其实的黎阳书院。
而柳萳苇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在书院更是发表了几篇论道之书。
张赫恰好看过,也有一些自己的见解,两者相谈甚欢。
两人在大街上游荡,寻觅一些州城才独有的小吃。
柳萳苇望着轻车熟路的张赫,她实在有些诧异,掩嘴而笑,“张公子看来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啊,换做其他世家子弟,估计不屑这些市井乡间的小吃,食难下咽啊。”
张赫回头望着柳萳苇,那截玉臂如莲藕般雪白耀眼,他笑道,“你那几篇文章之中不是说,世间好东西,莫过于市井小巷,深藏不露吗?”
柳萳苇一笑,“确实如此,那些酒楼大家,一些酒食确实能上得了台面,却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的,有些人有心去享受一番,兜里的银子却不够,反观这市井繁杂,千奇百怪的小吃,却是最能解馋。”
“是这个理儿,世界烦忧千万,却也只这市井酒食能解忧!”张赫摇头轻笑,他突然看见前方一架小摊。
臭豆腐!
他拉着柳萳苇便小跑了过去,从摊主要了两份臭豆腐,顺便要了两壶酒。
柳萳苇惊喜的望着小桌上、那碗里黑乎乎的豆腐泡,呆呆的看向张赫,正要问这东西能吃吗?
却发现,张赫竟然已经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且边吃边喝酒,好不快哉。
她试探性的夹起一块臭豆腐,秀唇微启,小小的咬了一口,一口浓郁的汤汁在舌尖上炸开来,那一刻,她仿佛忘记了世间所有的美味,只剩下口中那种不一样的味道。
闻着有点臭味,但是入口那一会儿,却给人不一样的味道,汤汁在口中化开来,辣、麻、香夹杂在一起。
她柳眉弯弯,笑颜如花,开始吃了起来。
张赫开怀大笑,“别只顾着吃,就着小酒更是美味。”
“这东西就像那些看着不咋的人,但是心中却是怀着善,确实值得品味。”柳萳苇轻笑。
两人喝得有些微醺,在街上游荡了许久,张赫方才送着柳萳苇回到住处。
酒楼门口,柳萳苇笑望着张赫道,“要不再进去喝一杯?”
张赫眸光一亮,故作思量之后,方才回到了一声好。
两人又在酒楼小喝了一些,柳萳苇拉着张赫回到自己的房间,随后便是干柴烈火,不可描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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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府邸。
张仲良早早便起床,在院子里打着拳,健体强身,动作很慢,慢的常人都会嫌弃的那种。
陈乔自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张仲良正在打拳,他轻笑道,“大人这拳法是愈发娴熟了。”
“你啊,就别阴阳怪气的恭维我了,我这慢慢吞吞犹如老龟走路,在你们这些修士眼中不过花拳绣腿罢了。”张仲良白眼道,随后走到洗脸架上,洗了一把手,看向陈乔问道,“你这么早便出去,可是有什么事情?”
陈乔笑道,“监察殿那边传讯说,那边的办案子的地方已经可以搬进去了,让我去看看。”
张仲良放下手帕道,“那便收拾一下,我们最好是能一趟将那些东西都搬过去。”
“大人,这有什么,让监察殿那些马夫来拉就是了,何必自己这般折腾呢?”陈乔笑道。
张仲良微微摇头,正色道,“都是人嘛,相互理解,那些马夫他们也辛苦,来来回回几趟的也劳累,我们收拾好了,等他们来一趟就办好了的事情,没必要几个来回地跑。”
陈乔点点头,“大人就是大人,心中不论何时,总是为他们着想。”
“这做官,不就是为这些百姓考虑吗?要是不为他们考虑,我们这些人还做什么官,直接卸任去修仙不好吗?”张仲良笑道,随后他望着陈乔正色道,“对了,你帮我盯着一零案,要是有什么线索发现,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好配合那位上面来的巡查使。”
陈乔神色一凛,“大人,你还真别说,这一零案乍一看确实没什么值得查的了,但是坐下来细细思量啊,有些东西还真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处处透着古怪。”
“所以啊,这件事情上面要我们全力配合,那位巡查使定然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只是咱们王朝的监察殿中,我实在不知道是谁下来了?”张仲良苦笑道。
陈乔没有说话,他是山上人,自然有些消息,只是他没有说出来,当初在清河城他便意外那个背负剑匣的银发少年。
之后得到消息,竟然有人在暗杀那位少年,更是出动了三位五境修士,只是结果如何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心中其实也不确定,王城会派出一个少年前来办案,有些不像啊,可那少年确实是在打探窦家的消息。
只是这段时间,他没有再见过那位少年了,不然他都有心去试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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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一刻,柳萳苇与张赫两人就被咚咚咚的急促敲门声喊醒了过来。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柳萳苇与张赫四目相对,不知所以。
张赫穿上衣服,走出去,打开了门,一脸的不耐烦,冲着外面的敲门人就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大清早的就三敲门,死人了吗?”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官服的禁卫,望着张赫问道,“有人报案,你杀了人,而且就在这间房里。”
张赫一阵怒火就自天灵盖冲了出来,冲两人问道,“请问,你们有什么证据,还有谁报的案。”
两个禁卫,一个年纪比较大,有四十来岁的模样,但是身上却是带着一种刚正不阿的味道,而另外一个则有些年轻了,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模样,而且看向张赫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但那个年轻禁卫说话也十分客气,“我们是接到报案才来的,这位先生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等我们查探之后再说。”
那中年禁卫也是点头附和道,“不错,我们接案子,是需要前来查探的,但若打扰你了,还请你见谅,毕竟人命关天。”
说完,他便一把将张赫挡在门框上的手臂拉开,一进去正好看见躺在床上有些畏惧的女子柳萳苇。
两名禁卫看向张赫的目光更是的嫌弃与厌恶了,只是没有开口讥讽张赫,张赫自然也明白这些人的目光意味着什么,他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在房间查探的两人。
中年禁卫看向柳萳苇道,“你是叫柳萳苇是吧,这里似乎是你的住处,可这位公子为何会在这里?”
张赫这一下算是爆发了,一拍桌子而起,怒气冲天地冲他质问道,“我就纳闷了,我与我娘子在这里住有什么问题吗?难道男女之事你们也要过问?”
年轻禁卫伸手安抚道,“公子,你不要激动,我们只是例行询问,至于你与这位小姐之间有什么,我们实在没兴趣,只是有人报案你们这些死了人了,我们自然要了解一些信息。”
中年禁卫走到窗户边上,那边的窗户之外乃是大江,江对面也没有建筑什么的,而是一片原野。
他将头伸出窗外,随后神色巨变,怒火中烧,双眸瞪圆,回头冲年轻禁卫吼道,“控制住他!”
年轻禁卫铿锵一声祭出利剑架在张赫的脖子上,张赫就要起身问发生了什么,年轻禁卫大喝道,“坐下别动!”
柳萳苇被吓了一跳,她虽然是在王城书院有些名气,许多人对她也是刮目相看,可她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吓得瘫软在床上瑟瑟发抖,美眸中带着泪水看着张赫摇头。
张赫微微仰头,长叹了一口气,双眸微闭,他知道眼下安静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若是反抗必然会激怒这两名禁卫。
他虽然是修士,但也不想与官家抗衡,这样不仅仅他会永无宁日,就算是张家都要因此衰落,山上宗门也不见得敢庇护。
那位陛下可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她要是真的有心攻打山上五宗,估计也能将其荡平。
只要他此番敢反抗,他便只有带着家人远离凤阳王朝了,可他们真能走的出去?
就在这时,那位中年禁卫一脚踹开了洗浴间的门,急忙冲了进去,他打开了那洗浴间的窗户,搬来一把椅子垫脚,自外面拉进来一个麻布袋子。
中年禁卫将其搬进房间之内,那女子柳萳苇脸色都吓白了,差点就此昏阙了过去。
张赫则一拍额头,他知道自己的嫌疑算是做实了,昨晚喝的有点多,也没有催动修为去炼化酒气,只为了与那女子欢好,却不料摊上了这么一个事儿。
喝酒误事,这下子,若是那死者身上真有自己下手的痕迹,那算是完犊子了。
他心中思量万千,尽量平息自己的情绪,他知道此刻他无论作何解释,皆是在为自己开罪,而目下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闭嘴,希望那死者身上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他下的手。
还有就是柳萳苇,只要她为自己作证,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与他人争斗之事,那么这件事儿怎么也牵扯不到自己。
只是柳萳苇接下来的话语,差点让他暴走,那中年男子解开麻布袋子,里面的死者已经发青了,全身僵硬,身上没有血迹,那禁卫双手在那死者身上拂过。
“肋骨全断,五脏六腑全部被震碎,龙骨被一击打断,死者大致是昨晚亥时左右。”中年禁卫低语道,“死者本是一位四境修士,但看这死者,应该是被人一群轰断了龙骨,随后又被以强大修为击碎了内脏,而在此的人,唯有你一个五境修士才能迅速完成这一切。”
张赫闻言笑了一起,眸子寒光闪烁,抬头看向那位年轻禁卫讥讽道,“请问,你们这些是执法者皆是这般有罪推论吗?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了此人呢?”
中年禁卫冷着脸起身,说道,“我们也不是有罪推论,而是在场的也只有你能完成这一切,而且,昨天晚上有人看见你们的房间里在与人争斗,最后安静了下来,想来便是你狠下杀手。”
随后他便看向柳萳苇问道,“是这样吗?柳小姐?他是不是后来闯入之人?”
柳萳苇惊慌尖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赫眼皮剧烈的跳动道,“柳萳苇,你就不能实话实说,你这是再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柳萳苇早已经吓得心神失守了,先是被禁卫闯入查探,随后又在她的房间发现了一具尸体,这样的事情让她一个女子脸色苍白,只是窝在床上颤抖着娇躯落泪。
中年禁卫冷喝一声,“穿好衣服,随我们走一趟吧。”
被两人铐住的张赫走出房间,发现门厅里的那几间屋子外的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看热闹的一般都盯着。
张赫回头看向柳萳苇,“这是你给我挖的坑吧?”
柳萳苇带着面纱,没有理会张赫,只是落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年轻禁卫一脚踹在他的腰上,“不准与他说话!”
张赫冷笑,看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对两名禁卫说道,“我的事情在还没有定性之前,若是传出去了,你们执法殿可得给我一个像样的交代。”
那中年禁卫冷冷的看了一眼张赫,只觉着这家伙难缠,要是其他人遇到这种事情,早就吼着自己是冤枉的了,可这人倒好,除了怒还会为自己的名声着想,在律法允许的范围内让他们为他办事儿。
他冷哼一声,看向那些看热闹的人喝道,“都散了,今天的事情在执法殿没有定性之前,要是传了出去,在场的各位都脱不了干系,我们那边已经将你们所有人的信息登记在案,随时可以找到你们,到时候各位要是因为自己的嘴而摊上事儿,别怪我们没有出言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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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城北边的一处宅子之中。
那女子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撇嘴看向东厢房,随后在院子了摘了一截茅草,蹑手蹑脚的接近东厢房。
这要是让王城的那些大人物看见,却是要惊掉下巴了,何时他们的陛下居然也会有这般姿态了。
女子笑嘻嘻的走到东厢房的门口,缓缓推开房门,走进去打量了一番房间,便蹑手蹑脚的走进内房。
入眼则是那满头银发的少年平躺在床上,呼吸平缓,睫毛轻轻颤动,在床里面正是那方剑匣,只是那女子刚要靠近之时,那剑匣却微微颤动了起来,一缕缕锋锐的剑气悬浮在空中。
女子伸出那如玉石般的食指放在樱唇上,低声道,“嘘,是我,你别动啊。”
说来也是奇怪,那剑匣停止了颤动,那些剑气也掠进剑匣之中。
女子则轻轻走到床边,她本来是打算用茅草挠少年的,可是看见少年那张面庞,她看了一眼茅草,随手就丢了。
随后就缓缓躺在少年身旁,盯着他颤动的睫毛,一张面容就是比起女子还要好看,她看的有些痴了,只是那一头银发,让她有些心疼。
盯着少年看了半刻钟,随后又起身坐在少年身旁,身躯微微伏下去,随后樱唇落在少年的嘴唇之上。
正在这时,她身下少年的眼睛忽然睁开,脸色通红。
大眼对小眼,两者都呆住了。
“啊……”
珞惊羽一把推开女子,随后抱着剑匣躲在床角,冲女子吼道,“南宫忆寒,你给我出去,快出去!”
那女子伸出玉舌在樱唇上回味,笑咪咪的说道,“小鬼,再来一次嘛。”
珞惊羽蓦然间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生出一层鸡皮疙瘩,吼道“南宫忆寒,你大爷的,你给老子滚开。”
女子不退反进,整个身子都珞惊羽逼了过去,额头死死的抵住少年的额头,“姐姐迟早吃了你,你跑不掉的,反正是早晚的事儿。”
珞惊羽瞪着她那双绝美的眼眸,“你大爷的,小爷是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
“哟呵,小东西,长本事了,小时候不知道是谁要跟我一起睡觉来着呢,现在不要姐姐了?”南宫忆寒伸手手挑起珞惊羽的下巴,樱唇又在少年的唇上点了一下,“挺香的啊,就是不知道那神庭的几个小妮子尝过没有?”
随后她站在床边,看着珞惊羽泫然欲泣的模样,掩嘴而笑,“好了,赶紧起来吧,都正午了,你还在睡觉。”
珞惊羽闻言,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面色缓缓平静下来,不理会女子,下了床走了出去。
女子蹦蹦跳跳的跟在他的身后,叽叽喳喳的像是一只黄鹂般。
珞惊羽伸了一个懒腰,他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心了,只要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边他才能好好休息一下,他眉梢微微扬起,只是想起之前的场景,他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南宫忆寒,哼了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女子就在后面追赶,随后一跃而起,落在少年的背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少年无奈,问道,“你是不是要去办什么事情?”
女子笑道,“是有点事儿,要去见一见那个张仲良,正好,你同我一起去吧。”
珞惊羽将她放了下来,“我就不去了,我继续去查我的案子去,毕竟拿了你的巡查使令牌,总的去把事情办了。”
“那不行,你要去的,我不说你的身份便是了,大不了我与他谈事情的时候,你不听就行了。”女子拉着他的手臂摇着,一副撒娇的模样,美眸盯着少年的侧脸。
少年回头看向她,一捂额头,叹息道,“我说师姐,你好歹是一方君王,怎么像个小女子一样啊?”
“那不,在你面前我不就是小女子吗?可爱吗?”南宫忆寒凑近问道。
少年若有所思,缓缓拉开两步距离,随后大声道,“不好看!”
“珞惊羽,你大爷的,你给老娘站住!”女子气呼呼望着少年的背影。
两人梳洗了一番,女子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衣衫,拉着珞惊羽的手走出了宅子。
路上南宫忆寒说道,“一零案可能牵扯道魔族,你有什么对策吗?”
“有啊,不是已经叫来了一个打手吗?”珞惊羽点点头说道。
“也是啊,有事儿让他去解决,不开心了也可以拿他当练手了。”南宫忆寒认真的点点头。
珞惊羽也是很认真的点点头道,“是个不错的主意。”
两人的对话还好没让许子轩听见,不然估计会找个地方藏起来哭一会儿。
不多时,两人便已经走到了张家府邸前。
门口有两个护卫,看见两人皆是眼前惊为天人,随后细声客气地询问两人有何事。
南宫忆寒取出一块令牌交到护卫手中,让他去交给张仲良。
很快,宅院内便传出急促的脚步声,张仲良走了出来,行大礼道,“陛...公子,快些里面请!”
珞惊羽打量了一眼这个由清河城升迁而来的张仲良。
说实话,他对于这位监察殿的张大人,可没几分好印象。
南宫忆寒扯了一下珞惊羽的衣角,将他拉了进去。
直到两人走进府邸,张仲良才敢起身,随后命那两名护卫将大门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