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那位田横,是不是已经被人控制了?”
北渚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两个前后不一的眼神,又想起出门时木隗说话的神情,恍然大悟道:“是木隗,三叔,小韩,我从田横眼中看到的眼神,和木隗一模一样。”
韩三感叹:“只能是他了。进村时遇上他,就该马上离开的。”
“那他的境界会在哪里?能不动声色地将筑基后期控制,就算是金丹,这个村子也该有点战场的样子才是。”韩城分析道。
“会不会是迷阵?”北渚猜测。
韩三摇头,“不,就算是我们那种隐匿阵法,一旦进入闯入其中,也会察觉到灵气异常,那些困敌杀敌的阵法就更加明显。而眼下的情况,却十分诡异。我们先尝试出村。”
三人加快了步伐,但仍装着闲逛的样子。
随着距离村口越来越近,北渚发现沿途那些村民似乎都看过来了,嘴角似笑非笑,每一个都是木隗那玩味的眼神。
村口近在咫尺,月色碎了一地,却有一人白衣胜雪,仿佛要凝聚所有月华。
“该死,是田横。”韩城只觉得晦气。
驻足,韩三上前一步,主动搭话:“夜深了,田前辈怎么在此?”
田横的头歪的仿佛掉了一般,嘴唇机械地开合着,“非常时刻,我要防止邪道趁虚而入。你们呢,为何不在院中休息?”
“我修为有限,眼下时间紧迫,稍作休整过后,我们还是尽快赶路才是。”
“不必,最后两天了。后日我就可以带三位前往,不会误了时间。”
“多谢前辈美意。那可否让我们出去走走,进村时就发现那边有条小溪,想去哪坐坐。”
“不可,外面危险。”
田横话音未落,韩三暴起发难,韩城和北渚也左右分开,准备直接冲出去。
大战触发,韩三手中的长枪似箭,猛然扔出,紧接着手上结印,前方土地一阵晃动,幻化出四只手臂抓住田横的双脚。
眼看就要得手,一道红线牵引,竟有一名村民突然出现,以血肉之躯挡在田横身前。
长枪穿胸,对方呆滞的眼神顷刻间消散,取而代之是迷茫和痛苦,好在凡人被修士法器造成致命伤,从生到死只是片刻的事情。
另一边,有所动作的北渚和韩城同样被牵扯住,被不知道源于何处的红线缠上二人手脚。
韩城当即唤出长剑斩断,诡异的是那红线竟不是别处飞来,而是自他们的手脚发出,似乎要拉扯二人前往某个地方。
“快速运转灵气。”韩三提醒二人,在红线出现刹那,他心有明悟,这是傀丝,不知不觉已经缠上整个村子的人,与其说村中被布下阵法,不如说整个村子被炼成了傀儡。
布阵人不拉动傀丝,阵法就不会启动。
而这种血傀手段,只要有足够活人,便不需要以灵气催动,难怪无法发现端倪。
北渚周身灵气流通,当即那些红线与身体分开,但仍坚强地浮在四周。
木隗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哎呀,险些看走了眼,一个是筑基中期,两个小辈也都有练气二三层修为。”
说着对方语气变得恶劣,“你们这样,让我原本的想法很难实现啊!所以,我会努力的,我可不想短短两天时间,我的希望两次落空。”
“筑基后期。”韩三提醒二人,其神色严肃,但尚未失去分寸。
“怎么可能,一个筑基后期不动声色地把另一个筑基后期练成了傀儡。”韩城直接开口。
隗木饶有兴趣地看着韩城,有意思,眨眼功夫,三人的站位悄然改变,想不到这个原本说没有天赋的,竟然是三人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隗木手上丝线翻动,村子里的人都出来了,以不符合常理的速度迅速包围了三人。
都已经交手,韩三也坦然说道:“天水郡韩家,府上管事韩三。”
“北渚。”
“少爷我叫韩城,邪道你记住了。”
“天水郡城主府,大鱼啊!我这大概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韩道友,说是管事,不过就是奴才。只要你不插手,我可以放你离开。”
韩三大笑道:“宵小之辈,我不知你是如何控制了田横,不过,单以眼下的傀儡阵,可不一定就能留下我们。”
“境界之差……”
隗木说话间脸色巨变,嘴上骂道:“军阵?”
北渚等三人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地,他与韩城自然不懂军阵和同契术,但却完全信任韩三,任由对方借走自己的力量。
韩三距离筑基后期本就只有一步之差,由于天赋束缚了上限,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在压制修为,此刻三人成阵,即使北渚二人修为有限,却也足够让他拥有筑基后期的力量。
“哼,你别忘了,我还有田横这个傀儡。”说着二人前后夹击,周围的村民似乎也蠢蠢欲动。
韩三暴喝一声,土墙层叠暂时挡住隗木,自己则再次杀向田横,既然成了傀儡,实力能发挥出初期战力,已经算隗木术法精深。
隗木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田横决不能当下死掉,否则青山宗必然察觉。
且说小小土墙之术,又哪里能阻挡他。
“韩道友是用实际行动同意我的方案了吗?”
破去土墙,就近闪现到北渚身前,隗木毫不迟疑,手上血光大作,一个练气三层,只消一掌,便可让北渚成为他的傀丝养料。
北渚感到周遭疯狂的灵气压得他无法动弹,不过好在淬体到位,说时迟那时快,催动一枚子母阴针直逼丹田,隗木有所察觉,优先防备一手,北渚抓住机会弹跳到一旁,余光丈量着距离,让自己不脱离军阵的范围。
“法器?看来你的身份也不一般。”
隗木虽未得手,却仍然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
北渚也意识到,他的退让,让韩城直面对方了。
“家奴,你家少爷的命我就收下了。”
和进攻北渚不同,眼下韩城周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丝线来,而周围的村民顷刻间倒下不少。
那些倒下的村民,跌倒在地时已然作古。
黑丝尽白,跌落期间悉数脱落,褶皱一张人皮,被体内的枯骨顶出无数凹凸。
“隗某来此,本是想炼制一具天品傀儡的,不过,能把天水郡少主炼成傀儡,也是一桩美事。”
然而事与愿违,北渚正感到不知所措,却听见一声巨响,修为得到加持的韩三竟然被田横击飞。
但韩三却笑,“数千年来,西境帝国军队势弱,你们是忘了军阵之威了吗?”
话音落下,就听得血茧里传来韩城的笑声,“三叔,我怎么感觉我能杀了这邪修啊!”
“力破万军,敢笑苍穹。”
韩三及时提醒。虽然韩城拥有了力量,但他却并没有相应的功法武技,好在他历来都有修炼军中枪法,与军阵相合,倒也不会浪费了三人合力一击。
一枪之威,血茧蒸成水汽,耀眼的火光夺走了银月的光辉。
炼化不成,隗木多少受到反噬,但眼下重要的并非小小内伤,而是那长枪高悬,火光如烈日一般,仍未落下。
“好一个军阵之术。”
随着对方话音落下,北渚见到更多村民倒地死去,一些健壮的,死前眼神中的片刻清明告诉北渚,他们在死前最终得到了自由。
韩城不动声色,得意地看向隗木,一面操控着火光愈来愈烈,另一面一点寒芒却贯穿了田横。
隗木察觉过来,“真不愧是韩家人。不过,也该结束了。毕竟田横一死,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唉,希望又落空了。既然如此,你们就都去死吧!”
见对方一早扔出一个血色人偶,韩三可不敢也没那心思听对方废话,竭力一战的心思没有了,借着军阵,他将力量分出一部分给北渚和韩城二人。
传音不容拒绝,“走,你们速速离开。”
“三叔。”北渚和韩城看着那快速蔓延下来的血光,大感不妙,却都不愿离去。
“快走,田横身死,青山宗必然来人。这邪法诡异,我有信心抵挡片刻,你们在其中却不妥。”
完整听见传音之时,北渚二人已经被丢出村口。
二人回望一眼,血光已经完全笼罩。
北渚唤出风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韩城同样唤出风马,二人在沉默中纵马奔向青山宗。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二人迷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