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北渚和韩城均看向韩三。
韩城观察着眼前一片祥和的村落,“今天就进村休整吧。按照打听的情报,此处驻扎的田横有筑基后期修为。若是有异常发生,断然不会全无痕迹。”
三人进村,果然,村中黄发垂髫,在自家门口怡然自得,房上炊烟,在晚风中东倒西歪。
马上有人迎上来,“三位是来参加入门测试的吧?”
一行人点头答是,态度恭敬,就像是把对方看成了仙师。
“三位这边走,我看大哥也有修为在身,而且比我境界比我高。”
“所以道友这是?”韩三顺势问道。
“害,我也是送人来拜师,比大哥早些,已经送到了。本意是下山,这不前些时候动静太大,正好田前辈心善,许我在村中逗留。”
“这样啊!还未请教道友姓名?”
“哎呀,你看我这人,木隗,我叫木隗,默默无名的散修。我瞧老哥应该也是,我给你说,这位田前辈真是好人,这几日为我指点了不少修行上的迷津。道友,哎呀,我也要请教道友姓名才是!”
“唐少游,这两位是族中小辈,唐渚、唐城。”
“这样,唐道友手上若是小有余财,到时候不妨献给田前辈,对我们这种散修,没有什么比前辈的指点更重要了。”
“多谢木道友提点。”
“哪里,你听我的,前辈心情好,我也可以沾光不是。”
木隗领着北渚三人来到了一处院子,不是一般村舍,更像是这位田前辈自己的手笔,看来对方的确比较在意外物。
韩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木隗,对方的修为的确比他表现出来的略低,如此修为前来青山宗,莫非与自己一样,都隐藏了修为?
心思闪动间几人已经走进宅院,田前辈正背对着站在院中,微微仰头好似眺望远处风景。
北渚第一时间观察对方的打扮,和之前那些仙师并无二致,而且腰间也系着青山宗令牌,整个人站在那里不动自威,威势比先前的修士都强。
“田前辈,又有人前来参加入门测试,我给引来了。”木隗上前禀告。
田横闻言才缓缓转身,语气生硬冷漠,“几位能来到这里,想必对自己的天赋已经有所了解了,是哪一位?还是两位都可以?”
说话过程中田横完全没有理会韩三,目光直接对准北渚二人。
按照习惯,三人此刻都是恭敬地低头,不敢直视。
不过对方问话,北渚下意识就抬起头回答了。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北渚心中惊骇,只觉得是不是一时错觉?活人怎会有如此空洞的目光?
哪怕是他见过的生活最为疾苦的人,眼神中也保存着一丝生气,哪怕只是出于白日梦般的幻想,哪怕是对生活纯粹的无限恶意。
大概是错觉吧!刹那之间,北渚就觉得对方打量自己的目光充满了人情味,充满了审视和玩味。
“尚未修行,不过也不算晚,或许有机会通过测试。”
一番打量过后,对方似乎又觉得百无聊赖,简单评价一番,便不愿再开口。
木隗马上对韩三挤眉弄眼,韩三当即忍痛割爱似的献上三人的诚意,对方掂量着巴掌大的储物袋,似乎满意了,终于又开口:“木隗,你带他们下去休息吧。你,若是修行上有什么疑问,可单独来找我。”
北渚和韩城悄悄对视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而被指到的韩三当即谢过前辈。
木隗领着三人选了一处空房,“田前辈不善交流,不过人却是好的。就连这院子,也是他一手搭建。”
“实在太打扰了,要不我们还是去外面找一户农舍借住?”
“这有什么,你看这么大的院子,空房间本就为你我这些人准备的。”
木隗坚决要三人留下,然后笑着说有其他需求也可以找他,他就在隔壁。
这倒让三人感到为难,尤其是韩三,他真怀疑对方和自己一样藏着修为。
一进门,韩三不好布置隐匿阵法,就三人围坐,布下简单的隔音阵法。
此般行为,同是修行中人,倒也不会惹人生疑。
“三叔,你可觉得有什么异常吗?”北渚最先情不自禁问道。
韩三微微点头,“我总觉得这木隗有问题。之前所有的村中都只有宗门弟子,偏偏这位田横竟然收留了木隗,而且对方言行举止之间,极为自然,丝毫没有寻常散修见到宗门前辈的拘谨。”
“不能是因为相互之间熟悉了吗?而且他不是反复强调这位田横人很好。”韩城说道。
“不,你看田横对我们的态度,虽然不至于说冷漠,但也算不上热心肠,能如此放纵木隗,除非对方给了足够的好处。而木隗说自己一介散修,这就惹人怀疑了。”
韩城深以为然,尤其是田横拿钱说话的样子,或许心存善意,但显然没有木隗强调的那般好。
北渚却说起田横那一刹那的眼神,“我总觉得那一刹那的眼神像是绝无可能被赦免的死囚在窄小黑暗的狱中独自关了百年。而且之后的眼神,我总觉得似乎见过。”
“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就算被发现,也可以说想在村里逛逛。”韩城建设性地提议道。
北渚闻言,“倒不必偷偷摸摸,那田前辈显然并不关注我们,若木隗没有问题,总不好阻止我们在村中闲逛。”
韩三深以为然,于是三人稍作休整,待月色刚抖落云层,起身敲开了木隗的大门。
“木道友,我们来通告一声,这一路难得有这般放松的时候,我们叔侄三人,正要去外面走走。”
木隗显然有些意外,心思急转却是提醒道:“唐道友,你不先去请教前辈问题吗?”
“唉,我先前给的不过一些俗物,上不得台面,诚如你所说,前辈心善,可我总不能没有自知之明才对。那只是我对前辈的一番心意,只希望万一小辈顺利入门,前辈偶尔遇见,能关照一二罢了。”
木隗稍作迟疑,感慨道:“能有你这样的长辈,渚小兄弟可要努力通过测试才是。”
他又提醒道:“可要早点回来,万一前辈心中过意不去,非要指点你一二,见不着人可就不好了。”
三人安安静静地出了门,却是奇怪,北渚总觉得有人盯着他们。
下意识观察四周,北渚一时间并未见着异常。
却见不少村民家炉火已然映红了窗户,人影照在上面,温馨却又似乎透这诡异。
虽是正月底,可这山中仍旧渗着寒意,不想仍有黄发垂髫在门口安坐望天,说着一些听不懂的方言,不知是不是在给捣蛋鬼讲仙人故事。
三人如无其事的这边来那边去,偶尔重复着已经走过的路。
“不对,”北渚察觉到自己声音太大,马上压低了声音,“三叔,那些人影好像从未动过,还有,老人给孩子讲的故事,怎么还是那几句话?”
“北哥,你可别吓我,他们说的杀,你能听懂吗?”韩城同样轻言轻语。
“仔细想想,此处是不是和之前的村子氛围不一样?”
“好像,好像是少了一些东西。”
“是声音。”北渚提醒道:“鸡鸣、狗吠,猫叫,儿哭,父母训,老人咳嗽呻吟……这些声音都没有。唯一的讲故事的声音,反复听来都是死一般的静谧。”
韩三示意二人噤声,接着北渚脑海里便响起韩三的话,“眼下,我们可是遇上大麻烦了。从外面看不出来,经过刚才的观察,整个村子怕是已经被阵法覆盖,这些村民,已经成为了阵法的一部分。”
北渚和韩城均欲开口,又听见韩三的话,“不必开口,放开心神,只需在心中默念便可。”
北渚后来知道,这是军中常见的同契术。
帝国军中大部分修士的修为不高,为了能战胜强大的对手,有先贤创造了军阵,军阵可以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哪怕是寻常人,只要有修士引导,同样可以出力。
军阵的基础便是同契术,死生契阔,与子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