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雁！”

　　小杏惊叫一声，放下棒槌急忙跑过来，将她从水中扶起来。

　　“安雁你怎么样？快醒醒……”

　　姜施施无力靠在小杏怀中，面颊和衣襟都往不断下滴水，呛了一下，咳出声后，便慢慢睁开了眼睛。

　　耳畔张嬷嬷仍旧在不断责骂，且伴随着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

　　“小贱蹄子为了躲懒，居然还演起戏来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下贱坯子，干起活来比猪都懒，也就攀高枝的时候最勤快，和你表姐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难怪会是亲戚……”

　　张嬷嬷来到小杏跟前停住，指着姜施施骂道，却还不尽兴，伸出手臂就想狠拧姜施施的面颊。

　　“张嬷嬷！”

　　身后却忽然传来严厉唤声。

　　张嬷嬷听见这声音，动作顿时僵滞，脸色也变了下，然后转过身来，面上勉强带了几分笑脸。

　　“席嬷嬷，你怎么来了？”

　　不远处，树下站着一个身穿深蓝罩衫长衣，眉眼肃色的长脸嬷嬷。

　　夫人性子软脸皮薄，张嬷嬷平日里只在面上对她过得去，背地里没少嘲讽过，但对席嬷嬷却半点不敢轻视。

　　席嬷嬷早年是在上京侯府待过的，利落能干，管家查账样样精通，后来回到韶州，曹老爷还是凭着交情，才能将她请来协助郑氏操持曹府。

　　只是这么多年，曹老夫人强横，夫人软弱，管家之权一直被曹老夫人牢牢掌控着，老爷也未曾插手管过。

　　夫人被架空，手无管家之权，席嬷嬷便也没了多少用武之地，平日里便也只能在郑氏身边伺候着。

　　席嬷嬷轻轻冷笑一声，“我奉夫人的命令，来寻安姑娘，却没想到张嬷嬷将安姑娘安置在下人所住屋舍中，还将人带到河边强迫她浆洗衣衫。”

　　说到这里，语气转厉，带上了几分警告。

　　“张嬷嬷，安姑娘是夫人的亲戚，是咱们曹府的客人，可不是你从外面人牙子手中买的小丫鬟，能够任凭你打骂磋磨。”

　　当着所有小丫鬟的面打骂羞辱安雁，也就相当于当众在打夫人的脸面。

　　这便是以下犯上。

　　此事张嬷嬷自知理亏，但事情是曹老夫人嘱咐的，她必须去做，这种时候她也不能将曹老夫人供出来。

　　只能自己顶着。

　　她勉强扬唇笑了下，“席嬷嬷，您也知晓咱们曹府的境况，眼下人手正紧缺，我也是没办法才临时找安姑娘顶上，等熬过这阵子了，我定会好好酬谢安姑娘一番，并将安姑娘好生送到夫人院子里。”

　　“人手紧缺……？为何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席嬷嬷却分毫不给她脸面，直接戳穿了张嬷嬷的假话，说出口的话也是几乎直接踩张嬷嬷的脸。

　　“张嬷嬷看起来可空闲得很，浆洗衣服这样的蚊蝇小事，也值得来劳动你亲自过来盯着。

　　知道的以为你是为了曹府细无巨细，事事费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夫人心怀不满，所以与初来乍到的安姑娘过不去，故意借机辱骂磋磨，指桑骂槐。”

　　张嬷嬷语气有几分僵硬，“……哪，哪里有。席嬷嬷，虽然我平日里甚是敬重你，但你可别乱说。”

　　席嬷嬷面上神色纹丝不变，但嘴中的话却锋利如刀，字字扎到张嬷嬷的软肋。

　　“若不是，那张嬷嬷方才口中所说的安姑娘和夫人一个模子里出来，都攀高枝，又是何意？”

　　张嬷嬷连忙否认，“我，我不是此意……席嬷嬷您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安姑娘和夫人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美人儿，都是能攀上高枝，嫁给好郎君的。”

　　席嬷嬷冷哼一声。

　　“看来张嬷嬷觉得我老眼昏花，头脑不清，辨不清楚事情真相，那不妨将此事通禀给老爷知晓，让老爷亲自来评判评判。”

　　张嬷嬷有点开始慌张起来，嘴上在也没了责骂姜施施时的伶俐。

　　夫人素来是个好性子，轻易不会怪罪计较，得罪了也并不打紧，但席嬷嬷却不能轻易得罪。

　　老爷对席嬷嬷颇为信重，后宅之事很看重她的想法。

　　席嬷嬷若是铁了心向曹老爷告上一状，说她对夫人不敬，背后言语犯上，哪怕有曹老夫人作为靠山，她都吃不了兜着走。

　　至少要被罚月银。

　　罚她银子，那还不如要她的命……

　　席嬷嬷语气平淡，却暗含压力，继续追问，“那方才张嬷嬷到底是何意？”

　　“我，我是……”

　　张嬷嬷却找不到理由狡辩，最后只能放下姿态讨饶。

　　“席嬷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管不住嘴巴……”

　　说着，还抬手掴了自己脸颊两下。

　　“席嬷嬷您大人有大量，别我计较，也千万别告诉老爷。”

　　席嬷嬷垂眸望着不断求饶的张嬷嬷，却没有就这么放过她。

　　“今日你做错的事可不止这一桩……”

　　听到席嬷嬷的话，望见席嬷嬷的眼神，张嬷嬷后知后觉往身后河岸边姜施施和小杏两人身上望了一眼。

　　嘴唇紧紧抿着，满心不愿，却也不得不低下头来。

　　适才想狠狠拧姜施施的手，此时老实交叠在腹前，张嬷嬷忍了忍，才开口道。

　　“我方才脾气太冲，说话有些难听……安姑娘莫要与我计较。”

　　姜施施抬起袖子，擦了擦面上的河水，眸光冷然的望着张嬷嬷，并无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