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离朝前赶了两步,当即被禁军扣住肩膀动弹不得。
这个背影,确实是沉璧姐无疑了,为什么沉璧姐也在其中?
应离脑中闪回过无数和沉璧相处的点滴,她会给应离带点司卫所的内部补贴,会教应离一些符箓术的修习方法,会和应离开开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她不过就是一个温柔可亲的前辈同僚而已。
然而这样的沈沉璧就全无可疑之处了吗?
她会如同执念一样仔仔细细地拭剑,她会意味深长地对应离笑言“大均府的女主人性子一直挺好的。”,她会和一群神色肃杀的金衣侍卫躲着应离围在一处密谈。
这些疑点在没被揭露前不过是草蛇灰线,如今东窗事发后回望,明明都看在眼里,为什么自己却从来没有深思过?
难道元嘉麟说的幸运指的竟然是沉璧姐她们这场注定失败的刺杀吗?
应离脑子如今搅成了一团浆糊,什么都缕不清楚,只能先看着审讯的过程再做判断。
说是门主亲审,其实根本用不着元申屠张嘴,大统领和金管家两人一唱一和就能把场面摆平。
应离一路听下来,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
沈沉璧几人勾结在一起,趁着元申屠爱妻心切,借蒲雅兰回主宅调养的时机设下埋伏,将元申屠的座辇困在迷阵之中。
在围攻过程中有三人合力欲杀死重病昏迷的蒲雅兰,元申屠护妻心切,被三人刺中受伤,而那三人也被发怒的元申屠一人一掌击毙当场。
其余几人被立刻赶到的禁军拿下,核实身份后就被押到此地。
和这几人有干系的大均府修真也全部被传唤到场。
应离抖了抖手上的铁链,铁链交击发出当啷一声,这么硬核的传唤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被传唤来的修真者一个一个上前受审,因为不是戴罪之身,不用向着元申屠跪地磕头。
应离排着队一点一点走近,前面的那些个修真也都是刺杀者的室友或者同事,吃个连坐的罚俸半年是至少的。
沉璧姐是这些人中修为最高的,据说单单为了生擒沈沉璧一人就死了少说一队二十来个禁军,那块设下迷阵的地儿连地都被鲜血浸红了。
应离不知道为什么作为堂堂禁军大统领,那个国字脸的老东西说个话都搞那么煽情。
天色麻麻黑的时候谁看得见地上是黄的绿的还是红的?
终于审讯到和沈沉璧有关的修真,应离作为新一任的室友首当其冲,连坐罚俸是绝对逃不掉的。
应离站到被打断了腿跪在广场上的沈沉璧身侧,余光偷眼看了看她。
脸上都是被殴打过的淤青红痕,之前肯定已经挨过刑讯了。
“来者何人?”遥立高台上的大统领大声喝问,身后记录的曹参也停笔看着应离。
“应离,金丹后期,雅兰苑轮值守卫。”
“你和沈沉璧是何关系?”
“沉璧姐是我的室友。”
“放肆,沈沉璧犯上作乱,中道行刺门主意欲不轨,你同她姐妹相称,可是要同罪受审!”大统领沉喝一声,不怒自威。
“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应离举着铁链抱拳作揖,“我不过一介侍卫,不懂那么多是非功过,沉璧姐视我如亲故,时时不忘照拂。行刺门主固有大罪,但于我仍有小恩,应离一世为人,不敢忘恩负义。”
倒不是应离有多感激沉璧的小恩小惠,大均府里的修真大都为魔气侵染,大都是性情中人,前头那几个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修真者,脾气那是一个比一个牛。
应离若是表现出对权柄者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姿态反倒古怪。
“你好大的胆子!”大统领如同一只吊睛大白虎一样怒视着应离。
有人唱白脸,那自然有人唱红脸。金管家再度憨笑着圆场:“好说好说,小离可是大少爷那儿来的修真,脾气自然是硬气些,乔统领尽管问便是。”
知道金管家是自己人之后,应离觉得很安心,左右金管家不能让自己陷危吧。
能够审问的内容也不多,乔统领例行公事的挨个儿问了一遍。
“除了这些人之外,你可知道其他参与者,查实一人,重重有赏。”
应离将跪着的几人挨个儿打量了一遍,并且努力回想了一下,那个凶相的男修似乎不在其中。
心中盘算了一下,比起逃避刺杀行动,那个凶相的男修极可能是被元申屠击毙的三人之一。
应离装着性情中人是一回事,同元申屠那边虚与委蛇是另一回事,此时不拿出点忠诚度今后谁知道会不会被穿小鞋。
终于还是决定赌一把,应离将那男修的面相大略描述了一下,大统领将几张不同样貌的男修画像拿给应离指认。
还挺专业的啊,应离在几张画像里装模作样地纠结了一会儿,点中了其中一人:“是这个人。”
大统领接过呈上的画像:“他确实是共谋之一,已经被门主掌击面门,当场伏法了。还记得别的人吗?”
应离摇摇头:“那男修对我有些警惕,我稍感被冒犯所以多看了几眼,别的人我都不记得了。”
虽然这个情报没有任何帮助,但是传唤这些室友同僚本身目的是为了检验忠诚度,情报有没有用倒是在其次了。
大统领转头朝着曹参点点头,曹参提笔就要将应离的名字划掉。
“乔统领稍待。”金管家突然开口,伸手拦下。
应离心里咯噔一声,之前那些传唤的人被询问的时候金管家很少说话,但凡他开口前都和元申屠会有眼神交流。
金管家就是元申屠的喉舌,金管家的意思就是元申屠的意思。
莫非元申屠对自己还有怀疑吗?
“小离啊,蒲小姐身体转好又突然恶化,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